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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靈:文化革命絕非文化,不能小看美國的「封殺」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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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比左派全方位的"封殺",最可笑的還是美國的右派,竟然天真地稱之為"文化",即Cancel Culture。中文圈普遍翻譯成"取消文化",更簡直是望文不生義,連其含義的皮毛都沒領會到。右派把這些破壞力極大的行動歸為文化,似乎這只是一種潮起潮落的時尚,一種和平而無害的文化現象,了不起是左右之間的學術爭議。 真是笑死人不償命。美國右派這樣圖樣圖森破,難怪在左派面前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他們似乎不明白,所謂"封殺"的核心宗旨,就是不動嘴,而要動手,不是要講道理,而是直接行動。

 

前幾天,我寫了一篇文章"作為一名自由主義者,為什麼我批評美國?"。不少的讀者仍是老調重彈,認為美國有言論自由,可以想怎麼批評就怎麼批評,所以美國就算有問題也無關大局,無傷大雅。

情況恐怕並非如此。要注意的是,

美國在言論自由方面,現在是非常明顯的雙標。一方面,你可以盡情地罵白人,罵川普,罵MAGA是極右法西斯,罵以色列和美國,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有些人就以此為理由,認為美國總統都可以罵,那當然誰都可以罵,言論自由槓槓的。

然而,另一方面,你如果說點政治不正確的,比如"世界上只有兩種性別,男性和女性",或者"成績不好的學生很多是黑人學生",甚至你不說話,就是拍一張塗黑臉的照片,你的麻煩就大了,很可能遭到"封殺"(cancel)。

千萬不要小看了"封殺",它威力強大,無所不在。

一是刪帖封號。現在對於很多人而言,網絡生活的重要性已經超過了現實生活,一旦被主要的社交媒體封禁,幾乎就是社會性死亡。最為典型的例子當然就是推特封殺了川普有8000多萬粉絲的帳號,但其實除了川普之外,還有大量的帳號被封。前幾年,涉及到2020年大選誠信問題,或者疫苗問題,就可能被推特臉書油管等聯手封號。

二是解僱或開除。一言不合就丟了工作或學習資格,這方面的例子也非常多。比如,哈佛法學院的院長因為擔任了某個不受歡迎對象的辯護律師而被解僱;又比如說在喬治城大學,一次視頻課後,一位女老師對另一位男老師說:"我發現有個現象,每屆學生中,成績靠後的黑人都比較多"。男老師則沒說什麼。這句話被學生舉報後,女老師被解僱,甚至那位一句話沒說的男老師,也因為沒有積極制止,同樣遭到了解僱。參見:美國高校已淪為言論最不自由的地方波音的工程師因舉報膚色正確的主管故意破壞公司項目,也遭到了集體解僱。參見:學霸有罪,學渣萬歲——美國正在歧路狂奔!還有幾名高中生因在社交媒體上展示塗了治療青春痘的綠泥面膜的照片,被認為是侮辱黑人而被開除。

三是其他各種形式的封殺。比如所謂主串流媒體基本不報導川普的競選集會,即使他們每次都派人到場;而長期全面報導川普演講的網絡媒體,比如Right Side Broadcasting Network(簡稱RSBN),則曾經常被油管等平台刪帖禁播。馬斯克買下推特後,情況似乎有所改變,但馬斯克的推特(現改名X)也遭到了左派的封殺,各大企業撤回了大量商業廣告。總之,因為大公司、大銀行、主串流媒體和社交平台往往都是左派的天下,一旦上了左派"封殺"的黑名單,處處都會舉步維艱,像馬斯克和川普這樣的億萬富翁還好,普通人往往受不了由此帶來的財產損失和精神壓力。

四是法律武器。把人送進監獄裡是最終極的封殺。在英美法系的傳統中,法律的作用是解決兩造糾紛,法官是居中裁判,不主動追求特定的目的和價值,但Woke法官們早已公然放棄了司法中立。1.6系列案件,追殺川普及其支持者如納瓦羅的系列案件都充分體現了這點。

不過,相比左派全方位的"封殺",最可笑的還是美國的右派,竟然天真地稱之為"文化",即Cancel Culture。中文圈普遍翻譯成"取消文化",更簡直是望文不生義,連其含義的皮毛都沒領會到。右派把這些破壞力極大的行動歸為文化,似乎這只是一種潮起潮落的時尚,一種和平而無害的文化現象,了不起是左右之間的學術爭議,左派存在無知或認識錯誤。相應的,右派提出的建議是希望和左派坐下來好好談談。他們覺得可以啟發左派,糾正左派,乃至感化左派,從而解決分歧。

真是笑死人不償命。美國右派這樣圖樣圖森破,難怪在左派面前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他們似乎不明白,所謂"封殺"的核心宗旨,就是不動嘴,而要動手,不是要講道理,而是直接行動。

這在左派歷史上,當然是有其傳承的。明確提出這種理念的是法國人喬治·索雷爾(Georges Sorel,1847-1922)。索雷爾本人是個膽小的知識分子,但他卻發展出了一種影響深遠的政治行動和哲學思想。索雷爾的言論非常有攻擊性。他讚揚殘酷,並對生活中殘酷之事越來越少而深感遺憾。在他《反思暴力》一書中,他認為工人以議會政治的方式進行鬥爭是腐朽衰落的表現。他也不喜歡工會。他認為,工會應放棄尋求更高工資的無望努力,應該用革命過程來取代這種保守的模式。

索雷爾要求工會採取新的戰術,直接行動——攻擊、破壞、毀壞。他認為,這些激進的政策只是為工會宣布"總罷工"這一偉大日子做準備。到了那一天,工會就會宣布:"我們根本不工作了,我們要徹底摧毀這個國家的生活。"總罷工是現場革命的同義詞。

需要注意的是,索雷爾要求的行動,包括總罷工,和一般的罷工迥然不同。一般的罷工是為了實現某個可以實現的具體目標,比如提高工資,或改善勞動條件,是為了在勞資談判中增加籌碼;但索雷爾的行動不是針對某個現實目標,而是要破壞原來的社會秩序,為建立新秩序鋪平道路,起到類似武裝鬥爭的效果,所以這是一種革命的行動。

從辛迪加主義到法蘭西運動,從蘇聯到義大利和德國,都受到了索雷爾的深刻影響。而美國最近的一些運動,包括黑命貴,"封殺",以及最近的反對以色列的校園抗議,其套路也明顯如出一轍。

在這些運動中,行動者或許會有訴求,比如黑命貴運動中要求"解散警察",比如反以抗議中要求改變美國對以色列的政策,但這只是幌子,只是行動的藉口,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這類獅子大開口沒邊沒譜的訴求不可能得到滿足。正是因為得不到滿足,他們就可以藉此生事,並且將運動持續下去。

"封殺"運動的訴求則更為驚人,即消滅所有異見。行動者堅信自己真理在握,異見就是錯誤,不能允許存在。但他們也很清楚地知道,不可能通過對話或談判消滅異見,所以他們直接行動,讓異見者社會性死亡或物理上消聲。不過,這也不是其根本目的,根本目的仍然是破壞舊秩序,建立新世界。

在封殺運動的肆虐下,普通人的言論自由已遭到實質性破壞,對任何"政治不正確"的言論都噤若寒蟬。比如,去年聖誕節,雖然街道商店還是有很多聖誕元素,小城裡也有各種聖誕活動,但基本看不到Merry Christmas了,連我們收到的賀卡上也只寫的是Happy Holidays。不但悠久的習俗要服從於政治正確,甚至英語語法都因此而改變。參見:當 They成為單數代詞:政治正確改造英語

可見,封殺運動明明是文化革命,右派卻當成是一種"文化",試圖通過對話來說服,是多麼幼稚可笑!也難怪不明就裡的人一直盲目堅持美國的言論自由安然無恙了!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風靈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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