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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著:《蘇俄在中國》-- 中共的「聯合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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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中共的「聯合戰線」

     早在民國元年(一九一二年),列寧亡命在布魯塞爾。當時社會主義的「人民報」發表我們 國父孫先生宣示「中國的第二步」的革命建國目標之論文。列寧乃在「火星報」發表其「中國民主主義與民粹主義」的論文,把國民革命比之於俄國民粹主義,並且說這是「亞[16]洲的資產階級能夠代表真誠的、戰鬥的、健全的民主政治」。(注)到了民國九年(一九二零年)七月,共產國際第二次大會訂定各國共產黨加入共產國際的二十一條,其第八條指使各國共黨「從殖民地驅逐帝國主義」,並且「在帝國主義國家中,煽動其武裝部隊,反對其對殖民地的壓迫」。同時,列寧在大會上,提出了「民族殖民地問題提綱」,規定了共黨在民族革命運動中的策略。於是我們中國國民革命,更成為共產國際的支部--中國共產黨的工作目標。

     民國十一年八月,中共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決定與中國國民黨組織聯合戰線。在他的宣言-,有如下的說明:

       「中國共產黨為工人與貧農的目前利益計,引導工人們幫助  民主主義的革命運動,使工人和貧農與小資產階級建立民主主義  的聯合戰線。」

       「但是工人們要在這個民主主義聯合戰線-,不至為小資產  階級的附屬品。...所以工人們時常要記得他們是一個獨立的  階級,訓練自己的組織力和戰鬥力,準備與貧農聯合組織蘇維埃  ,達到完全解放的目的。」

     「民主主義成功,幼稚的資產階級便會迅速發展,與無產階級處[17]  於對抗的地位,因此無產階級便須對付資產階級,實行與貧苦農  民聯合的無產階級專政。」

     這就是說,中共目前與國民黨合作,組成聯合政府,並且使他的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進行「民主主義革命」,但是中共必須保持獨立組織,不做國民黨的附屬品,並且防制國民革命的成功,就是要在「民主主義革命」的發展中,以「農民革命」來造成其所謂「無產階級專政」。

   (注)列寧「中國民主主義與民粹主義」,選集(英文版)第四冊,   叄零七頁。

第六節 國父聯俄政策的本旨

     莫斯科為了進行這一秘密計畫,民國十年(一九二一年)馬林特到桂林謁見 國父,提出中國國民黨與俄國共產黨合作的建議。

     馬林為了取得 國父的同意,向 國父陳述蘇俄並不實行共產主義,而改取新經濟政策。當時 國父致廖仲愷等的電報說道:「俄國經濟狀況,尚未具實行共產的條件,故初聞蘇俄實行共產,甚為詫異。今與馬林談,始知俄國的新經濟政策,與我們的實業計畫,相差無幾,至為欣慰。」

   [18]  到了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年)六月十六日,陳炯明叛變,國父離粵赴滬。十二月越飛到上海謁見 國父,商談中俄兩黨合作問題。十二年(一九二叄年)一月二十六日,發表共同宣言,其第一條就是 國父聯俄政策的根據,其條文如下:

       「孫逸仙博士以為共產組織甚至蘇維埃制度,事實均不能引  用於中國,因中國並無使此項共產制度或蘇維埃制度可以成功之  情況也。此項見解,越飛君完全同意,且以為中國最急要之問題  乃在民國的統一之成功,及完全國家獨立之獲得。關於此項大事  業,越飛君並確告孫博士,中國當得俄國國民最摯烈之同情,且  可以俄國援助為依賴也。」

     國父與馬林談話後致廖仲愷的電報,和他與越飛共同宣言,對於中國國民黨與俄國共產黨的合作,顯示了如下的意旨:第一、 國父認共產主義不能實行於中國。第二、中國最急要的問題是民國統一的成功及國家完全獨立的獲得。蘇俄對於中國國民黨的援助,乃對於此項大事業的援助。中國國民黨與俄共的合作,也就是為了此項大事業的成功。

     孫文越飛共同宣言,更是中俄「和平共存」乃至國共和平合作的根據。這個宣言發表之後, 國父又發表「中國國民黨宣言」,著手於本黨的改組。其時滇粵桂諸軍討伐陳炯明,歡迎 國父回粵。 國父回到廣州以後,既遭沈鴻英的叛變,又受陳炯明的牽制,尤其是[19]外受西方殖民主義的壓迫,故北伐的素志不能實行;而黨的組織渙散,訓練缺乏,雖有叄十萬黨員散布全國,而有志者人自為戰,不肖者掛名投機,革命建國事業更是無由著手;因而決心改組本黨,並派我到俄國去考察俄國革命後的黨部與政治軍事的組織,以資參考。

第七節 我的游俄觀感

     十二年八月五日,我在上海,奉 國父的命令,約會蘇俄代表馬林,籌組孫逸仙博士代表團,赴俄報聘,並考察其軍事政治和黨務。十六日我率同沈定一、王登雲、張太雷等,由上海啟程。二十五日從滿洲里入俄境,九月二日到莫斯科。至十一月二十九日啟程回國,十二月十五日回到上海。我就把這叄個多月旅行、考察和會談所得的資料和印象,寫成「游俄報告書」,寄奉 國父。這時候, 國父屢次催我回廣州親自詳報,十叄年一月十六日,我到廣州即向 國父再作口頭的說明。

     在這叄個月的期間,我們曾對蘇俄黨務、軍事和政治各方面,考察其組織,參觀其設備,並聽取其負責者對於實況的說明。其黨務方面,我們考察俄國共產黨中央黨部,由其政治局秘書羅素達克(Rudzutak)說明俄國革命的經過,及其當時建黨的情形。[20]我們又參加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的會議,我在會議時,說明中國國民黨以叄民主義為革命的最高目標,自信其在兩叄年之內必有成功的把握,並指出共產國際對於中國革命的實際情形及實際工作,還有隔膜,希望其國際共黨幹部多到中國來考察。當我回國的前夕,乃接到他共產國際對我中國國民黨的決議文,觀其論調,對中國國民革命沒有真切的認識,而其對中國社會,強分階級,講求鬥爭,他對付革命友人的策略,反而比他對付革命敵人的策略為更多,殊不勝其慨嘆。

     軍事方面,我們在莫斯科考察紅軍及其各兵種各級學校及軍隊黨部的組織。我們在彼得格勒,考察海軍大學等各級學校,並參觀克隆斯達軍港(Kronstadt)及其艦隊。我的印象是他在莫斯科的陸軍學校和部隊,組織嚴密,軍容整齊,而其在彼得格勒的海軍學校和艦隊,卻是精神頹唐,士氣消沉。兩年前,克隆斯達軍港曾以海軍軍士為中心,發生革命,反對布爾雪維克的專制獨裁,和戰時共產主義的殘暴措施。這一革命不久即歸失敗。當我們到彼得格勒考察時,其地方當局和海軍官員對此亦諱莫如深,但是我從當地軍民的精神上,還是看的出其創痛的痕跡。

     政治方面,我們訪問其政府的部會,考察其村蘇維埃、市蘇維埃[21],並參加莫斯科蘇維埃大會。我參觀他各級蘇維埃討論與決議等情形,並與其黨政要員談話之間,無形中察覺其各部分,無論在社會中間,或是俄共中間的鬥爭,正在公開的與非公開的進行著;而且更認識了蘇維埃政治制度乃是專制和恐怖的組織,與我們中國國民黨的叄民主義的政治制度,是根本不能相容的。關於此點,如我不親自訪俄,決不是在國內時想像所能及的。

     俄共的領導者,對於我們代表團的參觀和考察,無論其黨政軍各方面,到處都表示熱烈歡迎,並懇切接待。但是我和他們商談中俄之間的問題,而涉及其蘇俄利害有關的時候,他們的態度便立刻轉變了。我訪問蘇俄,正是加拉罕發表其對華廢除不平等條約的宣言之後,他到中國來與北京政府談判新約的期間。十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共同宣言中越飛亦聲明蘇俄「決無在外蒙古實施其帝國主義政策或使其與中國分離之意」。但是我與蘇俄黨政負責者,談到外蒙古問題,立即發現他們對於外蒙古,絕對沒有放棄其侵略的野心。這一點不-使我感到十分失望,而亦是使我充分了解其蘇俄所謂援助中國獨立自由的誠意所在。

     當我到莫斯科的時候,列寧-重,陷入沉迷狀態,不能晤面。我會晤了蘇俄黨政及軍事負責諸人,他們說到蘇俄的國家政策和革命戰略,都是遵守列寧所指示的路線。我在莫斯科期間,與托洛斯基相談最多,而且我認托洛斯基的言行亦最為爽直。我在離開莫斯科以前,[22]最後與托氏告別的一次談話時,他與我討論亞洲各國革命問題,提到了日本、越南、印度與土耳其。他又特別提起其在德國與波蘭革命失敗的經過情形,加以分析;最後再談到援助我們中國國民革命的問題。托洛斯基托我回國要口頭報告我們 國父的一點,就是:他們蘇俄自一九二零年對波蘭戰爭結束以後,列寧對於世界革命政策,有了新的指示,就是其對殖民地半殖民地反資本帝國主義的革命戰爭,應在道義上與物資上予以儘量援助,但不復使用其正式軍隊直接參戰,以避免其在各國革命期間,再對蘇俄引起民族有關的問題。所以他又鄭重的說:「蘇俄對中國國民革命的援助,除了不能用軍隊直接援助之外,其他武器及經濟等需要,都當盡力所能,積極援助。」他並且代表列寧對我 國父致敬。他這一段話,使我特別注意。

     在蘇俄黨政各方負責諸人之中,其對我 國父表示敬重及對中國國民革命表示誠意合作的,除加密熱夫、齊采林是俄羅斯人之外,大抵是猶太人居多,他們都是在帝俄時代亡命歐洲,至一九一七年革命-回俄國的。這一點引起了我特別注意。我以為托洛斯基,季諾維也夫、拉迪克、與越飛等,比較關切中國國民黨與俄國共產黨的合作。可是越飛自中國回俄之後,已經失意了。我並且注意到當時列寧臥病如此沉重,而其俄共黨內,以托洛斯基為首要的國際派與史達林所領[23]導的國內組織派,暗鬥如此激烈,我就非常憂慮他們這樣鬥爭,必於列寧逝世之後,對於中俄合作的關係,更將發生嚴重的影響。綜括我在俄考察叄個月所得的印象,乃使我在無形之中,發生一種感覺,就是俄共政權如一但臻於強固時其帝俄沙皇時代的政治野心之復活,並非不可能,則其對於我中華民國和國民革命的後患,將不堪設想。

     至於共黨在當時對我們中國國民黨所使用的分化、隔離、製造鬥爭等各種手段,更是看得十分清楚。只就其在我們訪俄代表團內組織而言,本團四人之中,叄人都是國民黨員。只有張太雷一人是共產份子。訪問團一到俄國,他就施展其分化工作,把沈定一誘到他一邊,與我們對立起來。於是代表團各種計畫、考察工作、對俄交涉、以及一切意見和主張,都不能一致。由俄回國之後,共黨以訪俄代表團內部意見分歧為藉口,來抵銷我們對蘇俄的真相,考察所得的報告書。

     我在報告書-,陳述此次考察所得的印象。並向 國父面陳我對於國共合作的意見。十叄年叄月十四日由奉化致廖仲凱先生函,也把我的意見,坦率說明,並將這一函件,同時抄送各常務委員,以補充我游俄報告的意見:

   [24]    「尚有一言欲直告於兄者,即對俄黨問題是也。對此問題,  應有事實與主義之別,吾人不能因其主義之信仰,而乃置事實於  不顧。以弟觀察,俄黨殊無誠意可言。即弟對兄言『俄人之言只  有叄分可信』者,亦以兄過信俄人而不能盡掃兄之興趣也。至其  對孫先生個人致崇仰之意者,非俄國共產黨而乃國際共產黨中之  黨員也。而我國黨員之在俄國者,對於孫先生惟有詆毀與懷疑而  已。俄黨對中國之唯一方針,乃在造成中國共產黨為其正統,決  不信吾黨可與之始終合作,以互策成功者也。至其對中國之政策  ,在滿蒙回藏諸部皆將為其蘇維埃之一,而對中國本部,未始無  染指之意。凡事不能自立而專求於人,其能有成者,決無此理。  國人程度卑下,自居如此,而欲他人替天行道,奉如神明,天下  寧有是理?彼之所謂國際主義與世界革命者,皆不外凱撒之帝國  主義,不過改易名稱,使人迷惑於其間而已。」

     我們了解 國父當時聯俄容共的政策,乃是為求中國革命力量的集中和意志的統一,如果中共願為國民革命努力,那我們盡可把中共這一分力量納入本黨領導之下。至於當時革命的形勢,我們要為國民革命建立一個根據地,-有廣州是最為理想的所在。但是廣州,乃為英法匍殖民地主義的勢力控制之下的商業都市。我們中國國民黨在這[25]-集結革命力量,建立革命政府,要從這-出師北伐,求得國家的統一與獨立,必須爭取國際上的援助和同情。然而西方列強若不是與我們革命政府為敵,就是對我們國民革命袖手旁觀,更無仗義援手的國家可覓。適於此時,俄國共黨初得政權,以聯合西方無產階級革命和扶植東方民族獨立為號召。我們國民革命得到他這一消息,無異認為是中國革命的福音來臨,幾乎視為人類的救星。故對於他的援助,自是竭誠歡迎而並不有所致疑。 國父聯俄政策的決定,當然這是一個重要的關鍵。在我未往蘇俄之前,乃是十分相信俄共對我們國民革命的援助,是出於平等待我的至誠,而絕無私心惡意的。但是我一到蘇俄考察的結果,使我的理想和信心完全消失。我斷定了本黨聯俄容共的政策,雖可對抗西方殖民地主義於一時,決不能達到國家獨立自由的目的;更感覺蘇俄所謂「世界革命」的策略與目的,比西方殖民地主義,對於東方民族獨立運動,更是危險。

     我回到廣州報告之後, 國父認為我對於中俄將來的關係,未免顧慮過甚,更不適於當時革命現實的環境。 國父深信並言此時只有使中國共黨份子能在本黨領導之下,受本黨統一指揮,-可防制其製造階級鬥爭,來妨礙我國民革命進行。如我們北伐軍事一旦勝利,叄民主義就可以如期實行。到那時候,縱使共黨要想破壞我們國民革命[26],亦勢所不能了。何況蘇俄對中國革命,只承認本黨為唯一領導革命的政黨,並力勸其共產黨員加入本黨,服從領導,而又不否認中國並無實行其共產主義的可能呢?故仍堅持其聯俄容共的決策。但是我又在本黨第一次代表大會期間,發現共黨份子挾俄自重的一切言行,和本黨黨員盲從共產主義的迷惘心理,深以本黨不能達成 國父所賦予的任務為憂。於是代表大會閉會以後,我力辭陸軍軍官學校校長,並將籌備處交給廖仲愷,而離粵歸鄉;直至當年四月,復感於 國父函電的催促不已,重責我革命黨員,應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而堅不准辭;復派戴季陶同志來奉化,轉達其准許我不聞黨政,專辦軍校的要求相約,我乃重返廣州,接受黃埔軍校校長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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