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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如雷貫耳的美國有錢人 在玩有機農業

  Photograph by Sam Comen for WSJ.Money: 對擁有一個小型有機農場的蘭迪?威廉斯(Randy Williams)來說,為他種植的東西找到一個有利可圖的市場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他說:「人們靠這個如何煳口呢?」

  這一天是桑迪·勒納(Sandy Lerner)的戶外日。這一天真是太不順了。

  這是一個星期五的下午,快接近傍晚的時候,58歲的科技先鋒、思科系統(Cisco Systems)的聯合創始人勒納仍在工作,開著她的路虎(Range Rover)在牧場和穀倉邊行駛,她的這處艾爾希爾農場(Ayrshire Farm)位於維吉尼亞州的阿珀維爾(Upperville),占地800英畝(約合3.2平方公里)。她正嘗試調整自己的心緒,適應這裡的草長得有點太快這一現實。她需要面對的可能結果是:她的奶牛群——全都是珍稀品種,是「大農業」和工廠化養殖大行其道之前的年代裡美歐農場主飼養的最好的品種——可能會覺得這草太硬、太難嚼了(也就是說,太不好吃了)。而且,如果草長的太高、太硬的話,可能會戳到奶牛的眼睛。

  於是,勒納拿出手機打電話,一次又一次地下命令。她想要確保手下那100名農場員工中有人把這些奶牛轉移到草地維護稍微正常一點的地方,也就是能讓牛正常吃草的地方。她態度生硬,坦率認真,這一風格是上世紀80年代在男性主導的科技界打拼的經歷遺留下來的。她沮喪地對艾爾希爾農場的一名經理說:「我當然希望有東西能把這草吃掉了。」她指的是農場上的一片草地。一分鐘之後,她結束通話,開始從更寬廣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這是當天下午她要讓自己的員工注意的多個問題之一。「我將這個稱為『農業愚蠢』。」這位女強人說。

  如果說勒納對這件事的反應有些過激的話,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這種養殖方式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你已經聽說過有機農業,但勒納不僅有有機認證(2002年美國農業部授予的稱號),而且還有人道認證(這不是政府給的稱號,意味著除滿足其他要求外,她所養的牲畜還有良好的住處、有休息區)。她還自己進行研究,考察松節油等自然物質如何能在農場的各項任務中發揮作用。她養的牲畜大部分都送到了當地的一個美食市場和她自己擁有的一家餐廳。

  美國正在經歷一場有機食品熱潮。要是你還沒注意到的話,有一大堆名氣如雷貫耳的名人都參與其中。這些人包括奧普拉·溫弗麗(Oprah Winfrey),她在自己位於夏威夷毛伊島的有機農場種植羽衣甘藍、胡蘿蔔以及60多種其他蔬菜、水果和藥草,還有喜劇演員羅西妮·巴爾(Roseanne Barr),她在夏威夷大島的有機農場種植夏威夷果和其他農產品。時尚界大亨、高端鞋類品牌莫羅·伯拉尼克(Manolo Blahnik)的正副總裁喬治·馬爾科穆斯(George Malkemus)和安東尼·尤爾蓋季斯(Anthony Yurgaitis)在康乃狄克州利奇菲爾德有一個奶牛場,那裡的325頭奶牛以牧草餵養(至少是在天氣允許的情況下;否則的話,奶牛吃的是以高質量乾草和優質飼料構成的特別飲食)。就連沃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也間接參與了這個行動:他的兒子霍華德(Howard)在美國和南非一共照管著1萬多英畝(約合4047公頃)土地。雖然這些農場不是有機的,但它們主要是出於人道主義目標——也就是宣傳可持續農業。此外,霍華德也致力於提倡許多關注水土保持的做法。

  這項紳士(或淑女)務農運動還衍生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品牌。「比克曼男孩」(Beekman Boys)就是一例,這是廣告業高管、作家約什·基爾默-珀塞爾(Josh Kilmer-Purcell)和醫師、瑪莎·斯圖爾特生活多媒體公司(Martha Stewart Living Omnimedia)前高管布倫特·里奇(Brent Ridge)的組合。他們兩人六年前購買了紐約州北部沙倫斯普林斯的歷史著名地產Beekman1802,將其改造成一個營運中的有機農場,同時也成為一個媒體和商品化王國的焦點。他們的企業經營範圍包羅萬象,從農場附近出售山羊奶酪和抱枕的商場,到一個有關城裡人下鄉的真人秀節目The Fabulous Beekman Boys,該節目在綠色星球環保頻道(Planet Green)和烹飪頻道(Cooking Channel)播出。「比克曼男孩」里奇說,但這一切的主題仍然是農業。更確切地說,這是體現了如今這群衣冠楚楚的農民共有的回歸土地理想的農業。里奇說,我們需要注意實在有形的東西。

  但儘管這些精英存有良好的意願,有機農業的經濟學可能會大大打擊他們的宏大抱負。他們都是在生活中獲得許多成就的人,然而專家說,儘管貼上有機標籤或其他類似做法意味著產品價格更高,但不一定能實現收支平衡。這樣做的成本太高了。就這點而言,幾乎所有的農業,無論是有機農業還是傳統農業,如果脫離了工業化農業生產,就談不上經濟效益。2013年美國農場預計收入中值是多少?美國農業部數據顯示,實際上為虧損約2300美元。儘管興起了有機農業熱潮,但美國農場數量已經出現急劇縮減,從上世紀30年代近700萬個下降到目前的220萬個,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誠然,拿務農作為消遣的人鮮有以發財為目的的,但大部分人都說,哪怕只是為了向世人展示他們宣揚的務農方式有著更廣泛的優點,他們也希望看到自己的經營獲得經濟效益。這是一個讓勒納非常關切的問題,她最初通過思科(1990年她與這家電腦巨頭分道揚鑣,和商業夥伴共獲得超過1.5億美元的薪酬)和Urban Decay獲得了第一桶金。Urban Decay是她1996年與人合作創立的化妝品品牌。勒納在加州農場長大,她不願把農業僅僅當作一項業餘愛好。1996年,她花700萬美元買下了艾爾希爾農場,這個農場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9世紀初。她說,她之所以把這個農場打造成一個複雜的有機農業業務,是有原因的。她說,我希望找到養殖和種植最佳食品的方法,看看是否有一套方法能夠供其他小農場借鑑。

  目前為止,勒納已經將大量美味的牛肉放上了人們的餐盤。此外,還有豬肉雞肉和火雞肉;她飼養了大量動物。她主要是通過自己位於當地的美食市場Home Farm Store銷售肉製品,或是在她的英式餐廳Hunter's Head Tavern里提供特色肉食。這家餐館離艾爾希爾農場很近。但據勒納自己說,她的業務每年收入700萬美元,目前尚未盈利,業務包括該地區的另外兩個農場,她擁有的農場總面積達1,200英畝(合486公頃)。有時候,她有意以非營利實體的形式來營運農場,特別是考慮到她在有機農業操作的研究方面所投入的大量時間和精力。(她的最新研究確實專注於松節油作為有機環保物質的一面,從樹上提取的松節油可以清除牛腸道中的寄生蟲。)只是,勒納拒絕放棄。她不願透露虧損規模。

  這個在自己的農場上各種工作幾乎都做過的女子說,如果不盈利,沒人會重視你。她曾監督農場附帶的17,000平方英尺(合1,580平方米)的房產的修繕,還曾照顧新出生的小牛。就好像艾爾希爾農場對勒納來說已經不止是一項商業提議,它已經變成了一種嗜好。勒納說,務農需要一項包括12步的計劃。

  勒納將是第一個承認她所做的事並非前所未有的人:拿務農作為消遣的傳統可以追溯到至少三個世紀以前,最早起源於英格蘭,是那些有地有時間的人的一種後院科學。在美國,包括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在內的多位開國之父都響應了務農的號召。作為一個集財富地位於一體、具有遠見卓識的人,華盛頓曾努力嘗試新的方法輪作農作物,保持土壤肥沃。但正如勒納說所的,拿務農作為消遣也是一種自我的展示,就像這幾年開好車拉風一樣。她說,這是過去人們界定男子氣概的方法。你有沒有冠軍豬?有沒有冠軍牛?冠軍桃呢?

  如今,紳士務農運動伴隨有機農業運動的發展而重新找到了有利可圖的市場。按照倡導有機農業的人士所說的,這是因為主流農業確實已經成為在田裡使用殺蟲劑,在畜棚里使用抗生素和生長激素,以及政府補貼來維持整個營運的大農場了(據美國環境工作組(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說,自1995年以來,政府向農場提供了2,560億美元補貼,大部分是大型農場。)這為有機農業提供了空間,使之成為一種可以替代主流農業的方式。有機農業通常規模較小,很少有或沒有政府的支持。但由於有機農業費用高昂,它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採用的方式。

  這麼說吧,從事有機農業的人是那些欣然接受有機農業運動的環境和健康意識——很多在「有機」的號召下從事有機農業的人是出於飲食方面的擔憂——以及那些能夠承擔高額費用的人。如果他們享受一項巨大的挑戰,就更好了。農業管理顧問福斯特(Mark Faust)說,我認為這些以務農為消遣的人是因為這比他們所在的商界有更大的挑戰。他與多位閒暇時務農的高管進行過廣泛密切的合作。他還說,這樣的高管既開福特F150皮卡又開蘭博基尼(Lamborghini)。

  在有機農業方面,規模是盈利面臨的一大難題。在各個方面,傳統工廠化農場享有規模效益;不只是大規模購買飼料和種子,還有控制病蟲害和雜草。比如,在一個有機農場裡,除草可能是一項更為耗費體力的工作,因為可能涉及到人工除草。農作物可能因各種問題枯萎,沒有除草劑來去除雜草。

  佛羅里達州成功的房地產經紀凱特勒(Steve Kettelle)說,我們遭遇了一場季末的枯萎病,土豆絕收……一天內可能就都完了。凱特勒在樓市泡沫破裂前部分退出了樓市,之後在紐約州派恩城開了一個有認證的有機農場。凱特勒逐漸學會了保持農作物的多樣性,以防一種農作物絕收,而這種情況不可避免地會發生。他認為自己是個成功的案例,因為他大約五英畝(合2公頃)的農作物實現了盈利,但他承認如果將自己花費的時間計算進去,他每小時賺的錢可能還不如最低工資高。

  其他農場主面臨著別的挑戰,從拿到有機認證需要花費的時間和取得的相關文件,到為他們種植或飼養的東西找到一個有利可圖的市場。找市場讓蘭迪?威廉斯(Randy Williams)尤其感到頭疼。他是休斯敦的一位律師,專打破產官司。他有一個小型有機農場,離他家差不多10英里(約16公里)。從生產的角度看,他養的產蛋雞和奶山羊都相當不錯,種植的生菜作物、果樹和堅果樹也很好。但生菜產量只有幾十棵,因此他不得不把這些蔬菜送到當地的一個農產品市場售賣,或在他的律師事務所兜售新鮮雞蛋。威廉斯問道:光靠幹這個怎麼能煳口呢?他承認,這個農場每年都得讓他賠上幾千美元。

  對勒納來說,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好吧,其實是上面提到的所有問題。讓她大傷腦筋的不僅有規模問題,還有供給有機農場的東西往往成本都更高。她說,我用的飼料一般要貴三到五倍。在給自己的產品找買主方面,她也頗感頭痛,尤其是有機牛肉的生產成本太高,而市場的承受能力又有限。她說,我們有些牛排已經賣到42美元一磅了。再者,政府及其他機構關於有機農場須如何營運的規定也讓她苦不堪言。勒納說,這些規定常常毫無道理,或彼此衝突。為什麼要擔心長的太長的草戳到牛的眼睛呢?如果一頭牛因為眼睛被戳而得了紅眼病,勒納就得用抗生素為它治療,這也就意味著放棄了「有機」這一標籤。反過來,如果不治療的話又違反了人道準則。她說,這是農場上的「第二十二條軍規」式困境。

  當然,並不是所有有機農場主的處境都這麼艱難。很多人因為他們的產品能賣得上高價而大為受益。艾奧瓦州立大學(Iowa State University)2011年的一份研究顯示,同一塊農場,種植玉米、大豆燕麥和苜蓿等農作物的有機農地比傳統農地的回報每英畝要高200美元。另外,還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是,一些有機農場會成為規模相當大的實體,如已有29年歷史的加州專業生產有機農產品的Earthbound Farm。這個農場的收入超過5億美元,其首席執行長斯維特(Charlie Sweat)指出,他也會碰到小有機農場遇到的一些挑戰。但斯維特堅持認為,如果企業家有時間和耐心來了解這一學科,有機模式就可以奏效。他說,當你開始進行有機種植時,你就要開始接觸土壤,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在農場勞作的漫長周五結束了,勒納正以她最熟悉的方式之一進行放鬆——在自己的餐廳Hunter's Head Tavern里享用悠閒的晚餐。這個餐廳位於維吉尼亞郊區,帶有些許快活又古老的英格蘭風味,會令人依稀想起街角的那個酒吧,那些不協調的椅子以及聚在一起的嘈雜人群。餐廳外有一個客座區,喜歡帶狗前來的客人可以坐在那裡,就連菜單上都有專為寵物提供的食物。不過餐廳仍與農場保持著聯繫:這裡出售的漢堡(售價14.50美元)中的肉餅來自一隻幾周前還在大約一兩公里開外吃草的牲畜,這樣的酒吧可能全球只此一家。

  勒納對自己在這裡取得的成就感到驕傲,特別是考慮到當地人(一般都屬上流階層,畢竟這裡的人都喜歡打馬球)最初對勒納開辦餐廳都持反對意見,認為這是一種商業入侵。另外,勒納對於自己對艾爾希爾農場的經營也感到驕傲。即便是在這個歡樂的周五晚上,她也能三句話不離本行,滔滔不絕地講上幾個小時,內容就是美國如何失去與農業遺產的聯繫,以及她是如何一頭奶牛一頭奶牛(勒納總共有差不多1,200頭奶牛)的挽回了一小部分。

  但對勒納來說,盈虧在很大程度上來說仍是關鍵。為此,她採取了一系列省錢方法,其中包括將一些業務轉包出去以及在肉食包裝業務方面進行調整等。但她最大的舉措是決定將農場的一大部分出售。實際上,800英畝(合320公頃)的艾爾希爾農場,大約有600英畝(合240公頃)目前正在出售,上面矗立著勒納復建好的那座大宅。要價是3,000萬美元。對很多人來說,這可能標誌著勒納承認,自己的有機事業最終失敗了。對勒納而言,她更願意將這個出售看作是事業發展壯大的下一步。她打算與其他有機農夫簽訂協議,帶領餐廳Hunter's Head Tavern和她的精品超市繼續走下去。在勒納的眼裡,艾爾希爾農場的意義現在更多的在於「品牌」,實際占地面積可能並不重要。

  不管怎樣,勒納還沒有完全放棄她心愛的牛群。即使她真的賣了大部分農場,也仍有200英畝(合80公頃)的土地供奶牛漫步。隨著艾爾希爾農場又一天的結束,勒納堅持認為自己還有東西需要證明——如果不是證明給世界,那就是證明給她自己。她說,我是個很棒的養牛者。(Charles Passy)

責任編輯: 王篤若  來源:華爾街日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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