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政黨 > 正文

蘇暁康:2024年歲末回眸

作者:

「雙英」走鋼絲

蔡英文訪美,美國第三號人物議長麥卡錫公開稱她「台灣總統」,據稱是一個突破;但是麥卡錫原本是要訪台的,卻被中共阻嚇,換作蔡英文訪美,這種外交遊戲,輸贏皆有,只能說蔡英文「走鋼絲」而已。

這廂馬英九訪中,顯然習近平玩兒平衡,叫他去大陸,以抵消蔡訪美之效應,而馬為了國民黨和他的兩個「先總統」,也樂得走一趟,跑到大陸去宣稱「台灣地區」、「大陸地區」,兩岸分屬兩邊,各有其制度、政策,儘管習近平要借馬的「綏靖」,卻也無法堵他的嘴,但是馬也必須講「一個中國」,同時呼籲「和平」(避戰),所以馬的「中國行」雖美其名曰「祭祖」,但是也要「走鋼絲」,跟蔡的「美國行」並無差別。

我觀蔡馬的「西東之行」:這個島國夾在東西兩強之間,她的兩位領袖,這次毋寧是有默契的分走兩側?

「兩馬」耍綏靖

習近平雖意在台灣,對決的卻是美國,拆台美國圍堵,需要撬動的槓桿卻在歐洲,那廂有另一匹「馬」,眼巴巴的等中國邀請呢,馬克龍討好北京,而法國自從二戰後戴高樂政權以來,奉行反對「英語霸權」的政策,早有「親蘇親中」的傳統,非常現成;而歐盟則恐懼俄烏戰爭禍及平靜的西歐,渴望北京從中調停——綏靖主義從來都是短視的機會主義,當年英國張伯倫綏靖希特勒的教訓,從未被歐洲人所接受,歐洲古老文明的滑頭,也於此可見。

這廂另一匹「亞洲馬」,也被北京使喚,則另有一份正當理由,當下情勢是兩強對決太平洋,美國已籌劃組建「印太聯盟」或稱「亞洲小北約」,圍堵中國,其第一島鏈,台灣因是島鏈咽喉,就成了支柱,美國舍它便使整個戰略瓦解,而島上兩千三百萬人民,何甘於飛灰湮滅,求生求和平乃是最大選項,亦無可責難也。

中美玩「阻嚇」

然而,美國自歐巴馬,一個黑白混血、頗有「奇理斯瑪」味道的左傾總統上台之初,忽略中國在南海造島開始,便只剩下阻嚇一計,所以拜登政權,跟習近平能玩的,只是這個嚇阻策略,代價最小的戰術,因為美國自韓戰、越戰之後,要在亞洲再打一場戰爭,心理上要克服的東西很多,需要時間換空間;這個阻嚇效應究竟如何,也是沒人知道的;

最後,在這個失焦的春天裡,我到四月十日見新聞,中共秘密審判後,重判許志永14年、丁家喜12年,才發現習近平玩的另一種阻嚇,僅僅因為一場私人聚會,如此重判律師,顯示中共懼怕國內民變多麼深重,而李翹楚、常瑋平仍羈押不審;同時告訴中國人的是,中共懼怕律師到了何種程度;此前就有「七零九」大案,它無疑是當代中國的一個血腥點;「七零九」被認為是「律師劫」,它也是中國民間社會的大劫,因為滅掉律師這個階層,國家就肆無忌憚了。(參見:《「七零九」前後》https://www.facebook.com/search/posts...)

上述兩種阻嚇,也顯示了一個道理,即余茂春區分了中共與中國(老百姓)之後,令北京恐慌、恨極的效應;顯而易見的是,習近平在先穩住後院之前,沒有攻打台灣的可能性,所以,美國與其保衛台灣,何不直接支持中國人民在「後院跟中共較量」?那正是維權律師們這些年做的偉大事業!

六月:八九學運偉大嗎?

我已經想關閉臉書,也有一陣子不再貼文。但是今天「六四」三十五周年,還是按耐不住,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看不下去三十五年前的那些學生領袖們,還在自我標榜他們當年的「豐功偉績」、還在「吃」這個「人血饅頭」;三十五年過去了,他們仍然拒絕「反思」、檢討、承擔責任,仍然把一切推給鄧小平和共產黨了事,這種態度叫什麼?叫自私,因為在公共場所(天安門廣場)舉行的公開行為,都是有責任要承擔的,而且那裡還發生了一場大屠殺,無數蔣連捷們至今屍骨未寒,因為共產黨和八九學領們都不認這筆帳。

從三十年後看去,這群人在當年也不是中國最優秀的一群人,但是這群人撥動了中國和世界的軌跡,這毋寧是一個悲劇。再說多的也沒有,「六四」32周年說過一回,今天拿來再說一回,標題是《八九學運偉大嗎?》,兩年前的按語:今天參加『2021年「六四」32周年全球網絡螢幕紀念大會』,上去聽大家都在老調重彈,我便說了一通不一樣的、難聽的——三十年說一樣的話,太乏味了,而且,我也老了,未知還有下一回?

不,它是一次失敗的民間抗議,

而且,它跟中共的博弈,本來要贏的,最後卻輸掉了,

好像,屠殺發生以後,人們便失去想像力和理解力,它是可能避免的,中國人是可以不必付出這個代價的,而且也連帶全世界不必掉進全球化的陷阱⋯⋯。

所以,今天我們要問:

1、你們一定會輸嗎?

2、你們為什麼輸了?

三十年過去了,我至今聽不到八九參與者,從當年的學生領袖、知識菁英、到黨內改革派,對這場政治衝突,向歷史和人民做出負責、清晰的真相說明,更沒有看到有一個人有像樣的反思;

真相和反思的意義,第一是可以寬慰無數死者的親人,二是為討公道而釐清罪責,三是為今後的抗爭留下經驗教訓。

可是,我看到的是所有人要不就是顯示自己當年的成功,要不就是推卸責任,其做法無非是曲解歷史、掩蓋真相。

許多人的說詞,還是三十年前的,如「八九」引發了「蘇東波」、屠殺暴露了共產黨的殘暴,後一句幾乎是「兒童話語」,而如果是當年的參與者,至少也五十歲以上了吧。

先說這個失敗的後果非常嚴重:

第一、六四亡靈至今不得昭雪,長安街血跡未乾,天安門母親至今追討公義不成;

第二、中國文明曾有的千載難逢的變革機遇被斷送,甚至中共可能的改革走向也永遠消失,中國人為此將付出的代價,幾百年後才看得清楚;

第三、在六四的血泊上,中國由一個邪惡制度主導而崛起,以全球化擊敗西方文明,對世界的影響無法估計;

第四、中國的崛起,令中華民族付出環境和道德兩大代價,幾代人都無法挽回。

黃河斷流的象徵涵義

昨天余杰轉給我下列信息並稱:「黃河果然斷流了,想起您說的,黃河沒有見到大海就死亡了。」我回應他:「黃河斷流是30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黃河每年斷流日期可多達二百多天,我早在《屠龍年代》中寫過的。黃河已經是條死河,現在連長江也常常斷流的。根源是中共和漢人破壞西藏高原,那是江河的源頭。」然而黃河斷流,又猶如黃河文明的夭亡,恰好是《河殤》所預言,但是這個紀錄片,遠遠沒有說出一個更巨大恐怖的意涵,即漢民族完完全全是自殺而亡,或許這是續集可以展開的一個主軸,可惜沒有條件製作它了,不過我2016年底便作一文《華夏文明要步瑪雅崩潰的後塵嗎?》,已經梳理了這兩個文明的內在連續性,當時的按語說:在美洲瑪雅、阿茲特克兩個文明之前,還有一個奧爾梅克文明,突然消失,原因不明,猜測不外是氣候轉變、過度農耕、河流乾涸、火山爆發等等,然後沉睡在墨西哥的叢林裡達1,500年;華夏文明發源於地球上最優渥的東亞桑梓,綿延四五千年,卻在近一二百年裡遭到毀滅性破壞,而又以四九之後為烈。環保至今不在中國人的生存選項之內,難道這個文明也要滅亡嗎?】

七月:奧運民族性

巴黎奧運開幕式驚艷世界,也讓美國清教徒大加撻伐,福克斯新聞甚至說,「2024年巴黎奧運會開幕式上出現了以異裝皇后為主題的宗教和歷史人物形象,引發了國際憤怒」,美國政界人士譴責這是「展覽西方文明文化的腐爛」,「跨國左派蔑視西方文明」,所指如法國大革命中被砍頭的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捧著自己的頭顱唱歌;又如異裝皇后和一位頭戴光環王冠的胖女人,模仿達·文西「最後的晚餐」畫作中的基督及其使徒,這都很像中文裡曾風靡的「惡搞」,我尋思法國人在二百年後以「惡搞」幽默一下他們傷感而又驕傲的大革命,外國人很難懂他們,包括西洋人。有個評論員甚至認為,「中國在奧運會上展現了他們國家最好的一面,法國似乎決心在奧運會上展現他們國家最弱、最糟糕的一面。」一來這話不是出自《人民日報》,而是一個洋人,反倒叫我吃驚;二來也讓我想起「零八奧運」,那個「收復恥辱」的盛會,法國人是調侃祖宗,中國人是以祖宗而自卑,兩種民族性,皆借奧運而彰顯,好不熱鬧!

7月14日川普發表競選演講時遭槍擊。「川普傳奇」譜寫新篇章——民主黨或者反川陣營不至於蠢到搞暗殺,但是這一槍已經將川普「打進白宮」,大選已無懸念,毋寧這是上帝在幫他,猶如歌中唱到:God Bless Ameriaca。美國這個基督教國家能不出奇蹟嗎?不過在川普身上,這種奇蹟大概更加怪誕而已。這些年追蹤這部傳奇也是我的一個興趣,陸續在臉書留下一些文字,此刻正好回味一番,從川普被習近平欺騙以致感染「武漢病毒」,直到上一次美國大選烏龍,居然令中文圈子也分裂成「川粉」與「黑川」兩派,大伙兒仿佛在美國又搞了一次文革。最後,這一槍也打到習近平的心窩裡,叫他疼痛不已,下一屆川普政權,會叫北京賠到慘兮兮,也是沒有懸念的,不過在專制底下,最終仍然是吃瓜大眾付帳,苦了中國老百姓。

九月:中秋長城

「居庸山嶽」的長城秀,我前幾天已在臉書上調侃過,從長城、龍和黃河這些「老東西」,中共粗糙的民族主義,一路說到月餅不健康,有點老套了。1978年至2013年,這四十年裡,中國經濟以10%的年平均速度增長,人均收入提高了10倍,約8億人擺脫了貧困,嬰兒死亡率降低了85%,人口平均壽命提高了11年——這些成就,是在中共壓制社會、禁錮言論、破壞環境的條件下達至的,歷史上無先例、理論上說不通;但是計劃生育三十年,殺掉了四億嬰兒(胎兒),這是鄧小平聽了一個火箭工程師進言的決策;今日神州又是一個什麼國情?周孝正的話,四荒八無:四荒:荒唐,荒誕,荒蕪,荒謬;八無:無知,無能,無情,無義,無道,無德,無恥,無賴。為什麼糟粕到這種程度?

著名美國馬克思主義美學家弗里德里克詹姆遜(Fredric Jameson,1934年4月14日)於2024年9月22日去世,享年90歲。

詹明信從魯迅「狂人日記」里讀出了他所謂的"民族寓言"(nationalallegory),並斷言"第三世界"文學作品皆可作為這種"民族寓言"來讀,而魯迅小說是"這種寓言化過程最佳的範例"。這種看法認為,情慾以及無意識等私的領域同政治、經濟和階級等公眾領域的徹底分離,在第三世界尚未完成,因而他們的文學作品,表面上好象在講述一個私人的故事,其實同時在隱喻另一個屬於公眾和政治領域的故事。魯迅的「狂人日記」,只會被西方讀者讀成描述私人病態的心理小說,而它的政治寓言的閱讀方向就被取消了,這一閱讀方向揭示了中國社會的病態和歷史的惡夢。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作者臉書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25/0102/21541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