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穿過村莊,駛上盤山小路。冰川融雪匯成的河流將喜馬拉雅南麓切割成一道道深谷,城市坐落在谷間,而酒店總喜歡建在高處——籠罩著繁密松林,俯瞰著淙淙溪流,遠離塵囂。
爭奪現實版「香格里拉」的地方很多,不丹也許是呼聲最高的那一個。冠以太多以「重啟人生」「世外桃源」「極樂淨土」等等相關的名頭之後,不丹或是主動、或是不由自主地在一切方面滿足世人對一個秘境的想像。包括道路——幻想中通往隱秘之境的路有多艱難,這條去Como Uma酒店的盤山路就有多破爛坑窪。
在不斷被顛飛起來望見遠處佇立的帕羅宗的瞬間,我脫口而出:「梁朝偉和劉嘉玲結婚時也要沿著這條路上山,婚姻之路果然是充滿坎坷。」同伴們紛紛作恍然大悟狀附和,直到嚮導諾布笑著說:「他們結婚的時候,酒店把路修平了。」
「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家」,對不同的來訪者,也有兩幅面孔呢。
「婚姻之路」
如果不是因為梁朝偉和劉嘉玲大張旗鼓的婚禮,可能很多人從沒注意過這個與我們隔著道喜馬拉雅山脈的小國。
婚禮於2008年在不丹西部的城市帕羅的Como Uma酒店舉行,那張被小喇嘛簇擁的知名婚紗照則拍攝於帕羅宗。帕羅有不丹唯一的國際機場,每一架飛機降落時,都能望見這座17世紀的古老宗堡,以及在它之上的圓形瞭望塔、如今的不丹國家博物館。

帕羅山谷,不丹的城市大多坐落在一條條山谷中

從機場望見帕羅宗與不丹國家博物館
諾布還記得婚禮時的盛景,彼時年輕的他是婚宴廚師團隊中的一員,就是從那時起,他意識到高山另一側的鄰國有著廣闊的市場。多年後,諾布毅然決然地告別廚師身份——儘管他已經做到為王室烹飪的職位,來到中國,輾轉台灣和上海學會了攝影和普通話,成為了不丹的一名中文嚮導。
同樣在2008年,不丹第四任國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提出「國民幸福指數」的那一位,以精神的快樂而非物質的多寡,來衡量本國的發展——宣布退位,把王位傳給兒子,同時推動不丹舉行了首次全民選舉,從此不丹成為議會制的民主國家。
「王后不喜歡吃魚,她喜歡牛排,因為她以前在英國讀書。」王室的八卦永遠引人獵奇,從飛抵帕羅那天起,同伴們七嘴八舌地天天都有新提問。諾布應對這類話題駕輕就熟,帶著我們從一群小喇嘛身邊走上帕羅宗的樓梯,幾句就把主題引到他熟悉的烹飪領域。

帕羅宗,梁朝偉、劉嘉玲的婚紗照即拍攝於這處階梯
和明星的婚禮一樣,2011年不丹國王的大婚也在中國媒體上刷了屏。我還記得當時的新聞標題:「亞洲最英俊的國王」「世界最年輕的王后」「青梅竹馬的愛情故事」……31歲的不丹第五任國王吉格梅·凱薩爾·納姆耶爾·旺楚克迎娶了21歲的王后吉增·佩瑪,兩人身著傳統服飾Gho和Kira舉行了莊重的儀式,國王在婚禮上當眾親吻了王后。在因為信仰而保守的藏傳佛教王國,國王的作風顯得十分大膽、洋氣,公之於眾的甜蜜與浪漫,很快受到了不丹年輕人的歡迎。
在這之前,不丹王室的婚姻是不那麼符合現代價值觀的。一夫一妻制於1980年才在不丹確立,第四任國王剛在前一年同時娶了四位姐妹為妻。但這場婚姻在不丹深具意義。

四姐妹中的老四,我們在酒店餐廳與這位王太后相遇
17世紀,夏宗·阿旺朗傑統一不丹,他被視作不丹國父。夏宗將國家的治理一分為二,宗教和精神方面由他處理,政治和行政事務則由選拔任命的世俗統治者負責。許多宏偉的宗堡便建於夏宗統治時期,至今仍兼具宗教與行政設施功能,政府與僧人都在內辦公,前者負責生活問題,後者解決精神困境。
佛教信奉來世今生,夏宗逝世後有三種轉世,分別代表心靈、言辭和肉體。1907年,旺楚克家族結束神權統治、建立世襲君主制。隨後不久,夏宗三個轉世中的兩個落在四姐妹的家族,引發了一場充斥著犧牲與謎團的政治角力。數十年後,第四任國王與四姐妹的聯姻打破了不同勢力間的隔閡,夏宗轉世的血脈流淌在了不丹王室的後裔身體中,與宗教的結合使王室樹立起了更令國民信服的形象。

酒店也會請僧人為旅客送別與祈福
相較之下,不丹對第五任國王婚姻的敘述則更貼近現代童話。王后出身於與王室關係密切的望族,卻仍被宣傳為平民。她在倫敦攝政學院接受大學教育,與同樣有留學經歷的國王自兒時就相識。兩個年輕人的成長經歷和喜好都不是刻板印象中的封閉與封建,他們的婚姻使現在的王室呈現出思想開放、推進國家變革的積極形象。
我的同伴則相信梁朝偉和劉嘉玲的婚禮也是不丹的一種營銷。兩位國際明星身著王室服飾,還進入王宮內拍了結婚照,顯然是得到了特別優待。也許不丹想藉此將自身推入更廣闊的視野與市場中,至少它在中國旅遊業的市場上取得了一定成功。自2008年後,進入不丹的旅行者從尋找東方香格里拉的歐美人為主,逐漸轉向越來越多好奇的中國遊客。
朝聖之路
但是,我們在不丹之行的最末來到帕羅,並不是為了感慨他人的婚姻,而是為了攀登虎穴寺。

絕壁上的虎穴寺
拋開那些熱門話題——國民幸福指數、王室、明星婚禮——虎穴寺才是不丹真正的代表。懸崖高聳、壁立千仞,虎穴寺嵌在絕壁之上,金頂在雲霧中熠熠生輝,地勢之險、寺廟之美構成了出塵脫俗的神聖感。虎穴寺的照片出現在每一條跟不丹相關的新聞里,仿佛沒有它的形象,便無法讓人感知到這個隱藏在雪峰濃雲之下的佛教王國。
登上虎穴寺需要經過900米的爬升,從海拔2200米的帕羅河谷登上3120米高的懸崖。早上7點我們就從酒店再次顛簸著出發,去往虎穴寺的山腳下。清晨下了會雨,空氣里濕漉漉的,諾布預約的馬匹已經在等待。司機森吉帶著兩個同伴徒步先行,我和另外幾個體力不濟的同伴則翻上馬背,跟著馬夫走入了潮濕的松林。

山腳等待載客的馬匹
公元8世紀,蓮花生大士到訪不丹中部,帶來了藏傳佛教。不丹的歷史記載往往與佛教傳說混雜,但天馬行空的故事裡又常常蘊藏著現實意義。傳說蓮師第二次造訪不丹時,化身為忿怒金剛,騎著一隻雌虎飛臨帕羅的虎穴,在洞中修行,並降服妖魔,將其感化為佛教護法神靈。蓮師的到來被公認為佛教真正傳入不丹的開始,他的塑像出現在不丹幾乎每座寺廟中。1692年,虎穴寺在蓮師修行的洞穴建立。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這座寺廟是如此神聖——「不丹最神聖的寺廟,登一次虎穴寺約等於做一年的功德」,諾布解釋道——不丹人只會步行登山,以表達最大的朝聖誠意。踏著滿地柔軟的松針穿出松林,馬匹與人同行,踩著碎石塊和虬結的樹根,在馬夫的吆喝聲中,沿著因為微雨而略有些泥濘的小徑,向上走去。

馬匹與人同行,沿著小徑登山
小徑狹窄崎嶇,我伏在馬背上,以配合馬匹在陡坡上越爬越高。兩旁松林掛的經幡愈加密集,大約1小時後,我們抵達山腰的一處緩坡,這是馬能到的最高點了,之後每個人都必須靠自己的雙腳登山。既是因為再往上的山勢太陡不適合馬行,也是因為虎穴寺的神聖性。
我站在山坡上遠眺四周,藍松密集,筆挺的枝幹如箭頭般指向雲遮霧繞的青空,低處的山谷里點綴著帕羅鄉村的藏式建築;風吹動經幡,露出前方聳峙的山巒,墨黑色的懸崖陡峭、龐大,插在天地之間,絕壁高處的霧氣散開,現出虎穴寺的真容。

從半山遠眺懸崖上的虎穴寺
它看上去是如此險要、如此遙不可及,令人心生怯意,也生敬意。我似乎是在望見巍峨岩壁上小小的寺廟的那一刻,才真的下定決心要登上去看一看。在半山的咖啡廳喝了杯不丹本地產的咖啡補充體力後,我們便跟著諾布和森吉繼續攀登。
從山腳開始徒步的其他人此時趕了上來,陌生的旅行者在同一條小徑彼此鼓勁。幾個印度人與我們同行了一段。虎穴寺不僅是不丹的佛教聖地,亦是全世界最神聖的佛寺之一,何況印度人才是不丹最大的遊客群體——他們不需要繳納其他國際遊客那麼高昂的可持續發展稅(200美元/天)。一個杵著登山杖、氣喘吁吁的女生與我們攀談,聊到她在中國西北的旅行時喜笑顏開。在朝聖之路上與印度人討論陝西的biangbiang面,似乎讓我們的攀登都變得輕鬆了些。

森吉在登山路上回頭招呼我們
在漫無邊際的談話與急促的喘氣聲中,我們經過有修行者長眠的山洞、在路邊休憩的僧侶、不丹人下意識順時針繞行的佛塔,終於抵達了那個眺望虎穴寺的經典角度。縱然看過一百次虎穴寺的標準照,當松林的遮掩與雲霧的繚繞盡皆散去,整座寺廟佇立於眼前時,每個人都不禁「哇」地叫出聲來。
群山莽莽蒼蒼,松林連峰接嶺,山谷深不見底。虎穴寺緊密地貼在崖壁那麼窄、那麼高的岩石上,殿堂依山勢而高低錯落,金頂莊嚴肅穆。900米的落差讓佛寺完全地遠離俗世,即便不考慮宗教因素,這也是一處壯觀的建築奇蹟。

虎穴寺的經典取景角度
虎穴寺之路
人類在感慨佛寺建築的神奇,狗在一旁的山石上沉睡。這甚至令我們感到了一陣嫉妒,它可真是會挑地方,如果夢中可以修行,它的功德肯定很深。

狗在岩石上沉睡,它的身後是一整個帕羅山谷
諾布的鼓勁打破了我的胡思路想,再經過最後一段最陡的階梯,路過一處飛流而下的白瀑,我們抵達了寺門。在不丹旅行,寺廟和宗堡(宗堡里也有寺廟)是最常見的景點,但其他寺廟都沒有虎穴寺這麼嚴格的要求:所有的電子設備必須留在寺外,內部每一處殿堂和山洞都必須脫鞋進入。
正如見到虎穴寺的第一眼所能預料的,寺廟內部的空間極為低矮、憋仄,佛殿與洞穴相接,空氣里縈繞著酥油燈的氣息,宛如中世紀的氛圍。在暗淡的光線中,我們看見滿牆精美的唐卡繪製出佛國的神山聖境,被日積月累的酥油熏得發黑的漫天神佛帶來強烈的出世之感。
輾轉於洞穴之間時,我們經過了一塊巨大的黑石,諾布說其內有「伏藏」——蓮師將自己的教誨和智慧封存起來,待後世有緣的伏藏師來發現。儘管蓮師為寧瑪派祖師,藏傳佛教四大派(寧瑪派、噶舉派、薩迦派、格魯派)的信仰皆以塑像形式呈現在虎穴寺中。藏地的寺廟通常派別分明,但諾布告訴我們,在以噶舉派為主的不丹,人們也接納其他教派。不丹的宗教氛圍和社會氛圍同樣平和。「都是佛教嘛,」諾布的聲音低沉、柔和,雙手合十向每座佛像行禮。一走進寺廟,他就變回了兒時願望是出家為僧的虔誠佛教徒。

虎穴寺的僧侶
佛堂里還有一座來自不丹古都普那卡的蓮師塑像——傳說與歷史再次混淆:據傳這座佛像曾開口說話,稱自己不屬於普那卡,而應到虎穴寺;在1998年虎穴寺遭遇火災時,許多珍貴的唐卡、雕像、文物被毀,但這尊塑像卻完好無損。
最後,諾布帶我們走進了蓮師修行的洞穴。在閃爍的酥油燈與寧靜的氛圍中,化身忿怒金剛、身騎猛虎的蓮花生大士塑像氣派高聳,燈火映照中栩栩如生,令人頓生敬畏。諾布拿出我們在首都廷布親手做的擦擦(一種泥制小佛像)請僧侶開光。德高望重的老喇嘛念著經,給每個人系上金剛結,祈願我們旅途順利。哪怕質疑一切宗教如我,此刻也無法拒絕僧人溫和的笑意。

虎穴寺前的山洞裡有許多朝聖者供奉的擦擦
走出虎穴寺時,雨大了起來,撲簌簌落在松林中。我們匆匆將擦擦供奉在寺前的山洞裡,待諾布和森吉行禮之後,便順著山岩雕鑿的台階返程下行。
大雨來得快,也收得急促。下到觀景平台時,雨勢已經幾乎停歇。我從微雨中望去,茫茫霧氣從遠山漂來,模糊了天空與森林的界限。雲霧越飄越近,如輕紗緩緩地拂過山谷,隨後整個遮住了虎穴寺。我的眼前只白茫茫一片,什麼都不可見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心急,在不丹好像人人都會變得很有耐心。直到雲霧再緩緩地飄走,古老的寺廟從朦朧逐漸變得清晰。雲開霧散,虎穴寺在煙雲之上顯得異常美麗。

雲遮霧繞的虎穴寺
我突然想起了20世紀初美國探險家洛克初見木里時的驚訝,他稱其為「群山之中不可思議的神秘仙境」。洛克的一系列文章啟發了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寫作《消失的地平線》一書,虛構的東方秘境香格里拉由此誕生。洛克的形容用在此刻的虎穴寺也恰如其分,眼前驚人的美景讓我決定在現實版「香格里拉」的競爭中給不丹投上一票。
農家之路
雨後的空氣清新怡人,山林里充足的氧氣也令我們愉悅。與對現代化的審慎態度相對應的,是不丹對環境的極度重視,森林覆蓋率一直在全世界數一數二,年年植樹亦是每個不丹人的義務。現任國王的長子出生時沒有舉辦宴席典禮,而是在全國種了108000棵樹來慶祝。


松林里的山路
走出松林,我們徹底告別虎穴寺,去往山腳的一戶農家吃午餐。這是座典型的藏式民居,主屋在二樓,要沿著又窄又陡的梯子爬上去。屋子裡鋪著地毯,大家席地而坐。和我們之前去的其他不丹人家一樣,進門處有佛龕,屋牆上掛著國王的照片。佛教與王室,始終是不丹人生活中最重要的指引。
飯菜早已準備好,穿著Kira的女主人帶著淳樸的笑意將食物接連端上來。每道菜都盛在木碗裡,這是藏地傳統的飲食器具。粉絲燉干牛肉,湯鮮味美、頗有嚼勁;晾曬後的豬肉干,脂肪薄亮得近似透明,咬一口油脂溢滿唇齒,滿是香氣;還有一罐糟辣椒,配著紅米飯吃,又香又辣又下飯。當然每餐必不可少的是不丹最有名的國菜:芝士辣椒,鮮紅的辣椒帶著誘人的色澤,舌尖上一些芝士的輕甜與濃郁的奶味緩解了辣度帶來的刺激,碰撞出奇妙的口感。連不吃辣的同伴,也忍不住一再嘗試。

帕羅山谷的農家飯

芝士辣椒,不丹的國菜
不丹至今仍有一半以上的國民居住在鄉村,維持著傳統的農牧業生產。喜馬拉雅南麓流水淙淙的河谷,因為嚴格限制工業,反而為農牧業保留了純淨的環境。由此,擺在我們面前的烹飪雖然簡單、樸素,卻有著食材天然的好口感。和之前每一次在不丹吃到美味的本地食物時一樣,我們又問出了重複的問題,像是:「既然盛產這種水果,為什麼不建個工廠規模化生產果汁?」
諾布的回答一如既往:「工廠可能會破壞環境,而豐富的自然環境是許多產業、尤其旅遊業的基礎,我們要評估兩者的得失。」然後是一段關於國王對於不丹發展路徑的解釋——不丹的改革皆由王室推進,而民眾總是信任國王的。這個在世界地圖上都有點難尋的小國,現代化的進程尤為緩慢。2008年的民主改革,亦由王室謀劃多年。

嚮導諾布
緩慢或許是為了將變革限制在可控的範圍,不至使這個佛教王國陷入傳統與現代的強烈衝擊帶來的失序中。但變革一直在發生,帕羅城裡的汽車保有量在飛速上漲,從虎穴寺下山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一個剛去成都學過漢語的不丹嚮導,山腳的農家成為了不丹著力推進的高端旅遊業的一環……
有時候,保護傳統文化與變革是一體的。譬如為紀念蓮師而跳面具舞,吸引了許多民俗愛好者在節慶期間探索不丹;17世紀夏宗制定的服飾Gho和Kira仍是當地人的日常著裝,旅行者也將獨特的服飾體驗納入行程,同時,傳統服飾的保留和流行還挽救了不丹的紡織業。

售賣Gho和Kira的服飾店
可世界上沒有真的「世外桃源」,全球化的衝擊同樣明顯。年輕人被鼓勵學習英語、進入大學,諾布還曾前往印度學習商科。但不丹經濟不發達、產業有限,許多方面還被關係微妙的鄰國印度掣肘,年輕人懷著對現代生活的嚮往湧入西部的城市,就業崗位卻極為有限。安縵、Como Uma一類的國際連鎖酒店已經是不少人能找到的最好工作去處,或者只能去印度打工。
諾布和森吉都來自不發達的東部,他們是被全球化和現代化浪潮推動著成長的一代,親身走在不丹選擇的發展道路上。他們看見也體會過這些焦慮,與我們聊到時十分坦率。但也許是佛教的信仰、也許是不丹的溫和氛圍浸染,他們的神情和語氣都很平和。諾布常常談到他在疫情期間失業時,每個月都收到國王派發的補助金,讓他得以邊做志願者,邊等待中國遊客重回不丹;現在,他也帶我們去剛搬到首都廷布的東部人家裡做手工,去古都普那卡開民宿的人家做飯,去帕羅山谷的農民家裡泡熱石浴,幫襯這些想要尋求更好生活的普通人。


廷布安縵,諾布曾經工作的地方
前一天傍晚我們沿著坑坑窪窪的道路到了山上的酒店,換上本地服飾,去跟諾布和森吉學習不丹傳統的射箭。那時暮色已沉,天空正從橙紅過度到緋紫,站在松樹下的我甚至看不清前方的標靶。諾布幫我套上他爸爸做的護指,森吉幫我搭好箭矢,我望著模糊的遠方拉弓、放箭,諾布高興地大喊:「中了!」
注視著不丹的許多條道路,我大概有著同樣的感覺。

示範射箭的森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