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本期的【404文庫】欄目中,我們將選讀過去一周中引起輿論關注的三篇404文章。
一、海邊的西塞羅|老西覺得,胡錫進老師說的對
10月13日,胡錫進在他的微博發布帖子,稱他認為現在人們在社交媒體上的發言越來越小心了,「社會的寬容度變低了」。

但對這一現象的原因,他卻含糊其辭,避重就輕。
同時,胡錫進的言論引起網民熱議,不少網民批評他「賊喊捉賊」,認為當今輿論的保守、封閉、倒退恰恰是胡錫進之流曾經活躍的結果。還有不少網民感嘆,到底要達到怎麼樣的言論管制程度,才能讓胡錫進也認為「不夠自由」的。
在微信公眾號「海邊的西塞羅」發布的一篇遭刪除的文章中,作者對胡錫進的言論明褒暗貶,質疑老胡顧左右而言他,不夠「中肯」。
文中寫道:
我覺得胡老師說的好,點的大膽。當然我也並不以自己不再寫這些事情為恥。人家胡錫進老師是什麼人,好歹算是免死金牌的人,地位咱這等人比不了,也不好比。所以我覺得我是可以自我諒解的。
當然指出現象本身並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就好比你觀察到自然界裡水會從下流、蘋果會落地,這個現象東西方都發現了,可是咱們得出的只是陰陽和合、到了宋明還是「氣之輕清者上浮而為天,氣之重濁者下凝而為地」之類似是而非的渾話,人家牛頓牛爵爺就能總結出萬有引力等一整套理論,還給出了可證偽的數學化公式,這就不是一個性質的東西。所以點出萬馬齊喑不算本事,多問一句為什麼,方見其勇敢。
[…]胡老師說的有道理,當然,如果他能再有道理一點,追問一句,為什麼現如今會有這麼多大腦短路的嚴苛網民橫行,就更好了。
[…]胡老師文章的最後,憂心忡忡的警告說:「我們的社會應當豐富多彩,社交媒體應是全體民眾交流信息的平台。如果一些群體退出了,或者嚴重消極了,只剩下另一些群體在其中活躍表達,那樣的情況一定不會太好,會導致新問題的出現。」

這話說的有點委婉,也比較抽象,我們舉個現實一點的例子,生物進化學上有一個左牆定律,說的是假設一個醉漢,蹣跚的走在一條路上,左面有一堵牆,右面有一道溝,他如果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早晚會調到右邊的溝里,因為這個進化模型中一個方向是被封死的,所以物種在隨機進化過程中,早晚會走向相反的那個極端。
文章作者小西說,胡錫進這話說的有點委婉,也比較抽象。小西舉了個現實一點的例子,我們讓AI老胡來讀一下:
大家好,我是AI老胡。我每天看中國數字時代,所以比老胡說得更對。我認為小西舉的這個例子很好:生物進化學上有一個左牆定律,說的是假設一個醉漢,蹣跚的走在一條路上,左面有一堵牆,右面有一道溝,他如果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早晚會調到右邊的溝里,因為這個進化模型中一個方向是被封死的,所以物種在隨機進化過程中,早晚會走向相反的那個極端。
[…]最後,模仿一下胡老師的口吻——小西……啊不,老西覺得,胡錫進老師說的很對,社會的寬容度變低了。
但為什麼?
二、建設性意見|一場煙花秀,把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一窩端」了
2025年9月19日,中國煙花大師蔡國強與中國安踏旗下品牌始祖鳥聯動,在西藏喜馬拉雅山脈查瓊崗日舉辦了一場煙花秀。

這場名為「升龍」的煙花秀由蔡國強團隊設計實施,他們通過在喜馬拉雅山脈上點燃煙火,使煙火火焰沿山脊引爆,從而形成「升龍」景觀。
然而,這場煙火秀後續引起網民強烈不滿,認為該秀破壞了高原雪山的自然生態環境。
在網絡持續發酵近一個月後,10月15日,西藏日喀則市發布對「升龍」煙火秀的調查通報,認定該行為違反《青藏高原生態保護法》和《草原法》,對蔡國強以及始祖鳥追究賠償責任,同時對事發地江孜縣的領導班子進行問責。

微信公眾號「建設性意見」作者項棟樑針對該事件發布評論文章,但該文遭到刪除。
文章寫道:
類似這樣破壞高原生態、引發輿情危機的事情,有可能在事前避免嗎?
理論上來說,如果各個部門都能發揮專業性,把自己分管的工作做好,那是可以避免的。但實際上,由於縣域環境普遍存在的「一言堂」決策機制,類似事情幾乎不可能避免。
我們逐一分析江孜縣被問責處理的這些幹部就能明白悲劇不可能避免的原因。
縣委這邊,除一把手縣委書記外,還問責了三個人,分別是宣傳部長倉木決、宣傳部副部長李靜,還有政法委書記桑布。
處理宣傳口的領導,是因為他們沒有預見到輿情危機的風險,對煙花秀這件盛事可能引發的破壞環境惡評估計不足,準備不足。但凡他們能力強一點,工作仔細一點,找幾個熟悉網際網路輿論的自媒體博主問問這事做出來大概會有怎樣的網絡反響,也不至於後面這麼被動。
處理政法委的領導,是因為他分管公安系統,而江孜縣這場煙花秀活動被當成普通的群眾活動來舉辦,審批單位正是警局。但凡公安系統在審批時多想一想,這事兒除了人員安全風險,還有自然生態風險,給縣領導認真提醒一下,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
縣政府這邊,除縣長之外,問責了分管生態環境的副縣長崔國祿、分管文旅工作的副縣長黃紅梅,兼任警局長的副縣長李積平,以及生態環境局局長次成江措,林草局書記達次。
生態環境條線上的副縣長和局長被問責,是因為直屬於他們管轄的環保工作他們沒有發揮作用,不僅沒有在事前及時制止,還代表環保部門在輿情危機發生後對媒體錯誤表態說活動合法合規。但凡他們發揮一些專業作用,或者找幾位熟悉高原環境的專家諮詢一下,也能知道辦這個活動很不合適。
[…]最後再說縣委書記和縣長。其實在一個縣裡面,有蔡國強這種量級的藝術家來辦活動,必定是由書記或縣長出面牽頭推進的。
這種縣裡一二把手親身掛帥的項目,辦或不辦,辦到多大,投入多少資源,都是由書記或縣長直接決策的。現實中,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裡的其他成員只有配合的義務,幾乎沒有提出意見的空間,更不可能從根本上否定整個項目。
公安系統、環保系統、文旅系統,宣傳系統,都只會去積極論證縣委書記和縣長的英明決策,不可能提出質疑或反對。
一旦縣委書記和縣長兩個人都沒能意識到風險,或者意識到了風險但盲目相信問題不大可以解決,那最終就難免捅出簍子來。只是絕大部分時候,一個偏遠的縣裡出了什麼事也走不出這個縣,辦砸了也就辦砸了,書記和縣長當作事情沒有發生就可以了。
極偶然的機會,像這次蔡國強的煙花秀,因為名聲太大,過於離譜,就釀成了全民討伐的輿論危機,縣委書記和縣長也就兜不住了。
一言堂決策的可怕之處,就在於此。
三、建設性意見|基孔肯雅熱確診超2萬例,一個重症都沒有
微信公眾號「建設性意見」發布的另一篇質疑廣東對基孔肯雅熱疫情過度防控的文章也遭到審查刪除。
文中寫道:
因為下周要舉辦順德美食之旅活動,有外省夥伴擔憂基孔肯雅熱疫情,所以我仔細查證了一番,得到一個驚掉下巴的數據:
自2025年7月20日至10月11日,廣東省已累計確診基孔肯雅熱病例20006例,無重症或死亡病例。

劃重點:一個重症都沒有。
在一種傳染性疾病流行的初期,當我們對流行規模和健康危害還沒那麼有把握的時候,把警惕值拉滿,從嚴從重防控,是非常合理的。
當它已經在密切監控下流行了一段時間(近3個月),累積了超過2萬病例數據的時候,就有必要重新審視這種流行病,看看它對人體健康會有多大的威脅,會對社會秩序造成怎樣的影響。
基孔肯雅熱並不是一種新的傳染病,1952年就在非洲被發現了,但在中國較大範圍傳播還是今年的事情。此前,疾控部門一直根據既往的國際數據來評估基孔肯雅熱的威脅,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較大規模統計數據,是時候該更新對這種疾病的認知了。
廣東省疾控中心發布的科普知識是這樣描述基孔肯雅熱危害的:
多數患者症狀較輕,病程約1~2周後可自行恢復,致死率極低(通常低於0.1%)。但少數人群(如老年人、嬰幼兒、慢性病患者)可能出現併發症,如長期關節疼痛(持續數月甚至數年)、心肌炎、腦炎等,嚴重時可能危及生命。
咱也不知道國外這個致死率低於0.1%的統計受到哪些因素的影響,是不是和醫療條件薄弱有關,是不是和確診能力有關,單就今年7月以來廣東地區的實際情況來看:
基孔肯雅熱的重症率和致死率都是低於萬分之一的。
[…]幾乎所有我們已經有較為充分了解和成熟防控方案的傳染病,需要的都是日拱一卒、久久為功的常態化防控,而不是集中力量、壓倒一切,追求畢其功於一役的運動式防控。
說得直白一點:
在今年7月佛山地區剛出現基孔肯雅熱擴散的時候,由於對感染規模還不清楚,對疾病危害還沒有足夠多本地數據,在本地民眾對基孔肯雅熱這種疾病還比較陌生,有可能引發恐慌流言的情況下,政府部門嚴陣以待,集中清積水防蚊蟲,爭取儘快控制感染規模,是合理的做法,應有的態度。
但到了10月份,在我們已經有超過2萬病例數據,對基孔肯雅熱的「零重症零死亡」有充分了解的前提下,在公眾經歷了數月時間信息轟炸已經基本破除陌生恐慌情緒的基礎上,在鐵的事實已經證明再高壓的防控也不可能完全撲滅基孔肯雅熱,它註定已經成為華南地區常駐蚊媒傳染病的情況下:
還有沒有必要把防控基孔肯雅熱作為一個流行地區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
還有沒有必要以犧牲公眾正常生活和商業經營為代價來運動式「清積水防蚊蟲」?
還有沒有必要花費巨額人力物力財政資金在一個縣級市設置33個核酸檢測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