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網/「特赦」周永康的無稽與荒謬
中共反腐進入常態化，當下即便是中央委員級別的高官落馬，也無法吸引輿論過多的注意。久拖未決的周永康案何時公布於眾，被認為是此輪習王反腐的標誌性「戰果」。然而，「久拖未決」就造成了「謠言叢生」，近日就有傳言稱，中共中央或有「特赦令」，放過涉貪的上屆高官，只打新「老虎」，特赦「老老虎」，這其中就包括前政治局常委周永康。
傳言終究是傳言，無論是目前中共所逮捕的相關人員這些直接證據，還是中共官方媒體在內的大量陸媒的輔佐報導，都已通過各種方式證實了周永康案已經板上釘釘，絕不會出現「放生路」的情況發生。在中共中央意識里，更沒有所謂「特赦」的想法，因為這些關乎中共政權能否再得民心，關乎習王等高層的威信尊嚴，草率不得。
草率的「特赦論」
之所以有觀點認為會「特赦」周永康，原因有二。其一源自於4月26日中紀委副書記楊曉渡在接受中紀委監察網訪問時的一番表態，當時楊曉渡表示，日後反腐要「重點查處十八大後還不收斂不收手的、問題線索反映集中的、群眾反映強烈的、現在重要崗位且可能還要提拔使用的黨員幹部」，於是有分析將其視為中紀委的特赦令，認為是自此放過涉貪的上屆政治局委員、常委，即只打「新老虎」，特赦「老老虎」。
這裡所謂的「老老虎」，自然指的就是自2013年開始即處於輿論漩渦的周永康。因為通過時間線梳理可以發現，中共對於周的調查，實際上是從2012年末2013年初悄然開始，當時大批涉及李春城、郭永祥的四川富商集體被調查。目前已經過去一年有餘，周案一直未起鍋，自然使人疑惑。
當然，這種「特赦」的觀點還源自於對於劉漢案的判斷。5月23日，原漢龍集團董事局主席、曾被《福布斯》稱為「潛在水底的真正富豪」的劉漢，被湖北省咸寧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死刑。劉漢一案受關注，也是因為與周案牽扯甚深的緣故。但無論是周永康還是其子周濱，他們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在檢方的起訴書中，劉漢的罪名中也無行賄罪。而且本應在庭審結束後公開的庭審記錄，卻遲遲未能公之於眾，箇中蹊蹺，也就成為推測「周永康特赦」的又一「論據」。
但事實果真如此?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草率地作出「特赦」之論。
必倒的周永康
首先對於楊曉渡之言，所謂分析過於片面。在楊的表態中，他只是強調了中紀委未來要查處的四類「重點官員」：一是十八大後還不收斂不收手的，二是問題線索反映集中的，三是群眾反映強烈的，四是現在重要崗位且可能還要提拔使用。認為會特赦周永康的只是選擇了第一點——「十八大後還不收斂收手的」官員，但是這裡很明顯指的是仍在位的中共官員，因為對於已經退休的官員來說，無位即無權，何來收斂收手一說?
更何況，就在楊作出此番表態之前，中紀委還對已經卸任近一年的湖南省政協原副主席陽寶華進行了調查。陽寶華並非首個退休官員被調查的案例。雖然在以往，官員卸任就意味著「平安著陸」，但十八大之後，這種情況被屢屢打破。包括陽寶華在內，十八大以來被調查的27位省部級高官中，退休後被查的官員已有4人。在陽寶華之前，還有四川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郭永祥、安徽省原副省長倪發科、湖北省政協原副主席陳柏槐。
其次，對於劉漢案庭審記錄一直未公開，意味著周案中途而止或不會公布於眾，這種猜測也實屬大謬。首先且不說今年中國全國「兩會」期間政協新聞發言人呂新華一句「你懂的」，已經讓周案處於一個「半公開」的狀態，正像多維新聞此前分析的那樣，對於周案的遲遲不公布，實際上是決策層吸取以往經驗教訓，在打擊周永康腐敗集團時「剪裙邊」、「拔暗釘」，將馬仔、心腹、干將一個個剷除後再對周永康本人進行「致命一擊」。即使針對劉漢案庭審記錄未公布一事來看，僅依此就魯莽地判斷周永康將「被特赦」也是有違公允。
至於法庭沒有在劉漢案的審判中涉及「行賄罪」，有幾種可能，第一，劉漢的確與周永康本人沒有直接的金錢往來，因為據此前海內外媒體的報導，劉漢與周案的瓜葛更多地集中在周濱身上，作為沒有公職的周濱，無論其與劉漢有多少金錢往來，都不能稱之為行賄罪。
第二，參照當年薄熙來案的審判情況，當時在王立軍案和谷開來案中，雖然他們與薄的關係已經為公眾所知，但是在薄案庭審過程中並沒有過多地涉及。而此次亦是如此，在周案尚未公開的情況下，官方此時有意地將劉漢案與周案進行切割，以免影響周案的繼續偵破。
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由於目前劉漢案的判決書未公布，現在就下結論，認為劉漢案與周永康完全沒關係為時尚早，或許正因為庭審記錄中有涉及周案的相關記錄，才不適宜於現在公開。
如果說在反腐過程中，習、王二人完全沒有阻力，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基於以上幾個原因，可以說今天在中共決策層面，絕不會有「特赦周永康，放過老幹部」之想。在表面上，打「周老虎」能否成功，關乎此次反腐戰爭的成敗，更關乎習、王二人的威信。再更進一步地說，今天對官之反腐，恰如對一些異見分子之轉正，都是為了保證中共執政合法性的存在，關乎生死，不可馬虎。
周案關乎反腐成敗反腐決定中共命運
在過去兩年間，對於反腐問題已經說得太多，以至於今天中國民眾對於官員的落馬早已步入了一種「見怪不怪」的境況。但是再怎麼「見怪不怪」，對於習近平和王岐山來說，反腐之戰，決不能停，首先一點這關乎他們的政治威信，如果今天反腐一旦偃旗息鼓，那就意味著過去兩年間他們在民間和官場所建立起的威信將大打折扣甚至蕩然無存。
2014年，《紐約時報》曾在一篇題為《「威武霸氣」習近平》的文章中，用直白的語言稱，「在擔任黨的領導人一年之後，習近平正顯現出一個堅定而自信、甚至帝王式的國家主席形象」。
西方媒體給習近平打上了「威武霸氣」的標籤，卻沒有去探究習「威武霸氣」的底氣從何而來。事實上，恰恰是緣於過去兩年間在反腐方面所樹立的巨大威信。在習近平上任之前的十餘年間，中國官民對立嚴重，「反腐」一詞背後帶有的含義是讓官員「有所敬畏」和讓民眾「感到放心」。而習近平恰恰是做到了這一點，尤其是當「蒼蠅老虎」一個不放過的口號被喊出的時候，就相當於這位中共總書記向全黨乃至全國立下一個承諾。蒼蠅何其多，老虎不好打，但是官民有目共睹的是，兩年間，蒼蠅落馬許多，老虎也被打掉不少，且不說今天的中國官場上，官員步入「人人自危」、「官不聊生」的境遇，百姓則拍手叫好。且在4月份中國七大軍區司令員等18位現役高級將領集體發文表態「效忠」和支持習近平的舉動，被認為是直接表達「忠心」。官員敬畏、民眾愛戴、軍官效忠，可以說，習近平今天所取得這些聲望，很大一部分來源於其在反腐上的不留情。
而周永康，恰恰是這個「承諾」中最重要的一個內容，甚至可以說，能否徹底、有力地打掉「周老虎」，能否將案件公布於眾，是衡量此次反腐成功與否最重要的標準之一。如果半途而廢，後果不堪設想。相信以習、王等人的政治智慧，在他們決定要以「反腐」立威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此中關節，相比他們個人乃至整個中共的威信，縱然有阻力也不會掉頭。
作為觀察者，要對中共政局有全盤觀察，就要明白其歷代領導人要做一件事情是，其最終目的是什麼?理論固然重要，但難免空泛。實際上，以此番反腐為例，習、王之所以不會「特赦」周永康，就是因為周永康一案關乎反腐成敗。反腐說到底是中共黨建問題，而最終指向就是中共能否繼續有執政中國的合法性，為民眾所接受。從這個角度上去判斷，就可以回溯到「周永康必倒」這個結論上——在中共存亡面前，周永康又算得了什麼呢?
縱觀中共歷代領導人的執政理論基礎，都在試圖從各個方面闡述為何中共今天能夠領導中國的原因。毛澤東時代被認為是中共領導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國」」。鄧小平時期試圖通過改革開放，提高民眾的生活水平來繼續取得人民的信任。胡錦濤科學發展觀的核心思想「以人為本」也是在試圖回答此問題。不過最有代表性的，當屬中共第三代領導人江澤民的「三個代表」思想。
在這個已經被放到《中國共產黨黨章》開篇，作為中共執政「合法性」的理論中，開宗明義地表示中共之所以能夠在今天執政中國，是因為其「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中華民族的「先鋒隊」，暗含之意就是中共已經集合了中國最優秀的精英階層，因此可以不需要西方式的民主制度作為過渡。但是如果拔擢出來的「精英」是一群腐敗分子的話，那如何來解釋此理論的正確性?來解釋中共執掌中國的合法性?
習近平在上任後的第一次政治局學習會上就坦承腐敗問題嚴重到了「亡黨亡國」的高度，這並非危言聳聽。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在談到反腐問題時也曾表示：「黨的作風關乎人心向背，關乎黨的生死存亡。信任不能代替監督。」此言更是向外界傳達了明確的信號——反腐關乎黨建，黨建決定中共命運。
在政權問題上，中共領導人是不會有任何遲疑和鬆懈的，對於異見人士的專政是如此，對於腐敗官員亦是如此。這關乎全黨的利益，在這個前提下，「特赦周永康」，又能有多大的實現空間呢?能從中探到的，只有無稽與荒謬。
(王雅撰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