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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維:我的父親張春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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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編者註:《張春橋獄中家書》一書中,附有張春橋的女兒張維維的一篇訪談錄——《女兒眼中的張春橋》。這篇訪談錄,披露了有關張春橋在文革中以及入獄後的一些鮮為人知的內容,頗有歷史價值,值得人們閱讀。】

2001年張春橋與長女張維維合影

問:你是張春橋的大女兒,你是如何給你父親定位的?他自己又是如何給自己定位的呢?

答:我是1947年1月6日出生的,今年虛歲七十了。我是家裡的老大,大妹妹與我相差不到兩歲,小妹妹和她差五歲,弟弟和小妹妹又差五歲。

我父親沒有個人野心。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做毛主席的秘書,聽毛主席的話,幫毛主席幹事,如此而已。所以,如果華國鋒要用他,他會繼續幫助下去,不用他了,那也沒有辦法。當然他不會像崇拜毛主席那樣崇拜華國鋒,他是要向華國鋒提意見的,華可能心中就不舒服了。武大郎開店還要用比自己矮的人呢。華當然不想聽他的。但我爸爸絕對不會對華國鋒不敬,這不符合我爸爸一貫的組織原則和工作作風。但是讓他從心裏面崇拜華國鋒,那也是不可能的。

問:你爸爸那麼崇拜毛澤東,那毛澤東是怎麼看他呢?

答: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也問過好多人,我想知道毛主席有沒有說過我爸爸不好?問下來的答案就是毛從來沒說過我爸爸不好。

我的感覺是,毛主席應該是把我爸爸當成一個知音的,毛覺得有他在身邊,也是很欣慰的。

在江陰的時候,爸爸跟我談起過,毛主席曾經多次跟他個別談話,了解他個人情況、家庭情況。也跟他談起過很多「七大」以前黨內兩條路線鬥爭的歷史。包括紅軍時期,毛怎麼被奪權,開除黨籍,三次反圍剿怎麼打的仗,四次五次反圍剿時怎麼靠邊站。這些現在的電視劇里都演過,而那時,我爸爸這樣的幹部是不知道的。

我爸爸後來也向我轉述過:周總理那時候是代表中央的,說陳毅那時是很厲害的,也說葉劍英拿到張國燾的那封秘密電報,他們連夜北上,葉是立了大功的。毛主席還告訴過他,遵義會議並沒有確立毛主席在黨內的領導地位,只是讓他參與軍事指揮,毛主席說過一句:「好在張聞天聽我的。」

我爸爸在1992年12月20日的一封信中,詳細寫了1958年正月初二到杭州見毛主席的一次談話以及後來的工作。我爸爸覺得在文藝上,江青確實是很有能力的。但他從來就不是在幫江青工作,包括樣板戲和寫《評〈海瑞罷官〉》。他告訴過我,毛主席好幾次跟他說:「幫幫江青,幫她就是幫我。」

當然,毛主席也不只是要我爸爸一個人幫江青,他也曾對江青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過:「江青同志身體不好,脾氣也不好,你們要幫幫我照顧她,謝謝你們。」

中國歷史是一個很沉重的過程。我爸爸真的就像背著一個十字架,為毛主席背著十字架。我到義大利梵蒂岡時,看到那裡的耶穌受難圖,我感覺到就像歷史在重複一樣。我爸爸就是為了他的理想,去背負了這麼沉重的十字架。所以,小時候我不聽他的話,覺得他沒什麼了不起的,到了最後,我對他確實是充滿崇敬的。

問:你怎麼評論你爸爸的性格?有人說他「老奸巨滑」,有人說他「固執傲慢」,你怎麼看?

答:我爸爸是很耿直的人。

他自己說過:「香港有報紙說我老奸巨滑。奇怪!其實,我是太直了。」

我覺得他只會工作,是個工作狂。讀書是工作,看電影看戲都是工作。除了工作沒有別的。一次我看到有篇文章說「九·一三」林彪出逃後,他們在人民大會堂打牌。我還覺得奇怪,問他:「你還會打牌?」他說:「大家都關在大會堂里,誰都不許出去,就打牌。我不會打牌,只知道比大小。」所以,他打牌,就是和別人比牌的大小。他也不會玩,讓他鍛鍊身體,也只會在院子裡走走,他喜歡快走。在江陰(張春橋保外就醫後的監視居住地),只要身體能動,不下雨,他都在院子裡快走。堅持走三十到四十分鐘。

他特別守紀律。不該講的話絕不講,不該插手的絕不插手。也是在江陰的時候,說起二叔(張秋橋,時為《解放軍報》副總編輯)。他說,當時李訥要出去串聯,擔心她的安全,給她弄了一張《解放軍報》的記者證,因為《解放軍報》在各地都有記者站,希望能幫到她。李訥後來怎麼到《解放軍報》去奪權,要打倒張秋橋,他也不清楚。因為是牽扯到自己弟弟的事,就更不好插手,我爸爸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我爸爸覺得毛主席說讓火燒一燒,那麼大家都可以到火里燒一燒、經受一下考驗。我想想在文革中,我旁邊也有人鼓動我做這做那,就是說,不知道李訥身邊有什麼人。我是教訓多多,怕給爸爸添亂,就讓自己「銷聲匿跡」了。

問:1955年你爸爸的工作發生了什麼變化?

答:爸爸是1951年10月擔任《解放日報》社長的。1955年,他離開《解放日報》,調到了市委宣傳部。現在我看了一些材料,才知道我爸爸在《解放日報》工作時,發表了太多的群眾意見、人民來信之類的東西,陳毅不喜歡他。後來我和爸爸說起這件事,他說當時潘漢年親自找他談過話,潘漢年對他說,陳毅說的,不要讓別人覺得我們一點都容不下其他人。因為爸爸是從八路軍抽調過來的,不是新四軍系統的人。

文革中有一件事情給我的記憶蠻深的。我的習慣是到哪裡都找書看,有一次星期天去看他,在他那裡發現了一本張國燾的回憶錄,這是不得了的,我對這本書太有興趣太想看了。所以我就拿去看了,我住在旁邊附樓的標準客房裡。我當然不敢把書帶出去,周一回去上班時,我就把書留在房間裡的枕頭邊了。過了一個星期我回來,那本書沒有了。我到處找這本書,我父親一句都不講。我怕把書弄丟了,就問他有沒有看到那本書。他什麼都不說,一句話都沒有。

一直到後來,他快死的時候,他才告訴我:「總理派人把書收回去了。」我問他為什麼,他又沒話了。我告訴他我還一直擔心是我把書弄丟了呢,讓我這麼多年有種負疚感。那本書可能是香港出的,也可能是他們內部出了幾本,也不知道是誰發下去了。後來總理發現,就全部收回去了。

我後來拼命回憶,張國燾年輕時那麼有本事,那麼能幹,能說能寫的,我特別想知道最後那個密電到底有沒有。長征的時候,葉劍英說他劫了個電報,說張國燾要對毛下手了,那個電報到底有沒有,我一直想知道張國燾自己對這個事情是怎麼說的。關於這件事,我還沒有看到答案呢,書就被收走了。所以,一直不知道答案。到現在我還沒有找到確切答案,當然有人說他根本沒有發過那份電報,包括李先念,都說沒有,這不又是葉劍英的事情了麼。葉劍英類似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問:陳丕顯被奪權是怎麼回事,你家與陳家的關係不是一直很好的麼?

答:我知道一月革命的大會前,我爸爸是找陳丕顯談過話的,談了一個晚上。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人寫過,陳丕顯是絕對不會寫這件事的,但我很關注。

我們家與陳丕顯家關係一直是蠻好的,他幫我六叔叔介紹女朋友的時候,還是我帶六叔叔到他們家去的呢。我第一次吃新鮮龍眼也是陳丕顯送的。毛主席發表《培養無產階級的革命接班人》,我入黨後,在康平路小禮堂開了一次幹部子弟大會,是陳丕顯拉著我的手進的會場,還叫我坐在他旁邊。他當時還對我說:「將來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就在你們這些人當中,」他還把我表揚了一番。

所以,我爸爸找陳丕顯談話,我覺得他做得很對。跟陳丕顯談完之後,我還問他談得怎麼樣,他說陳丕顯不肯出來工作。我聽了後很失望,但是我不知道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來,我爸爸住在監獄醫院的時候,陳丕顯剛剛寫了一篇關於「一月風暴」的文章登在《新民晚報》上,我爸說起這篇文章,他說:「我也不知道陳丕顯的背後是有周恩來的。」

問:1967年你在北京四叔叔那裡住了一段時間後,再回到上海,是不是就開始工作了?

答:複課鬧革命和我們是沒有太大關係的,因為我們已經畢業了。我們首先被派到港務局物資供應公司去勞動半年。我們去的是上港七區供應站,就在塘橋白蓮涇那裡。站長來挑學生的時候,知道我是張春橋的女兒,就把我給挑去了。站長跟我說過,因為他認為他們那裡的崗位是最辛苦的,是在碼頭上,他想看看張春橋的女兒究竟能不能吃苦吧。到了那裡,每天會分配工作,在小三卡或十輪大卡車上當搬運工,都是重體力活,運送碼頭上需要的水泥、黃沙、鋼筋、鋼板等物。

做了半年,我就學會開卡車了,是跟著一位部隊裡復員回來的司機學習開的,車開得特別猛。我曾經在浦東大道開過三卡,還有一次不知道剎車,差點衝到黃浦江里。

我們同班的同學,都分到不一樣的物資供應站,有的還是跟船跑黃浦江的。這段經歷,讓我更認識了上海。這樣勞動了半年,然後就是正式分配工作。

許世友曾經叫我去參軍,我覺得我這個人是不適合到部隊去的。我自由主義比較嚴重,而且我有自己的看法,不可能服從班長、排長管,會不買他們的帳。而且我是近視眼,萬一來個緊急集合我要出洋相的。所以,我不想參軍。而且,我大妹妹想參軍,南京軍區在徐匯區招女兵,她就去了,和柯慶施的二女兒一起去的。我也不想到農村去,因為在附中時,我們會去羅店農村勞動,一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特色文苑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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