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的外匯商店,一名男子走過一個宣傳中國人民幣(RMB)和其他外國貨幣兌換服務的櫥窗(2015年8月13日)。
有專家指出,東南亞國家對非美元金融渠道的興趣越來越大,而中國正努力推動人民幣成為該地區主要的跨境支付貨幣,這可能會增加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經濟和政治影響力。
智庫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的非常駐學者、金融服務諮詢公司Patomak Global Partners副總裁格林(Robert Greene)在本周發表的分析文章中表示,中國央行正在加緊擴大在東南亞的跨境人民幣金融交易渠道,為東南亞企業提供代替美元的選擇。
格林對美國之音表示,如果東南亞當地的公司廣泛使用人民幣交易,這將增強該地區對中國金融系統的依賴,進而擴大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
格林說:「監測亞洲內部的貿易支付和金融交易在多大程度上是用人民幣進行的,尤其是那些沒有中國公司參與的交易,這將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人民幣和中國金融市場基礎設施在區域內支付中占有相當大的份額,那麼它將從本質上提高中國的區域經濟影響力。」
中共官方一直在推動人民幣在東南亞地區的使用和金融一體化。今年6月,中國人民銀行宣布參加國際清算銀行發起的人民幣流動性安排,該安排將允許參與的央行在金融市場波動時尋求人民幣資金支持。五家參與央行中的三家來自新加坡、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
格林的文章指出,東南亞國家有動力減少美元的使用,部分原因是許多官員擔心美聯儲最近的加息和其他貨幣收緊政策會對該地區產生潛在的經濟影響,特別是導致貨幣貶值和資本外流,因為該地區對美元的使用量很大。
據亞洲開發銀行的數據,在2015年至2020年期間,東南亞大多數大型新興市場經濟體約80%至90%的出口以美元結算。
美元在東南亞貿易支付中的核心作用加劇了其在金融市場的主導地位。由於東南亞的外匯市場欠發達,一種當地貨幣轉換為另一種貨幣往往需要先轉換為美元,後者作為全球結算貨幣有更高的流動性和穩定性。
美元的主導地位使美國政府的制裁具有強大的影響力,東南亞地區的一些領導人因為政治原因傾向於避免美元結算。美國今年對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行為施加了廣泛的經濟制裁,與莫斯科進行交易的其他國家可能受到二級制裁。
有報導稱,緬甸的軍政府正在積極探索如何規避歐盟和美國的制裁,與俄羅斯進行交易。鑑於越南與俄羅斯的商業和安全關係相對密切,一些分析認為,越南政府可能會越來越多地探索非美元支付渠道。
格林的文章還指出,東南亞的銀行家們對現有美元支付程序和流程的低效率感到不滿。該地區少數銀行是直接美元清算的參與者,大多數跨境美元支付往往必須通過小型金融機構在屬於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CHIPS)的大型銀行的代理帳戶,這種仲介活動增加了成本。
東南亞國家也在探索區域內的結算解決方案。在2019年,泰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菲律賓的中央銀行簽訂了本幣結算協議,增加貿易和投資中的本幣使用,各地區央行在去年就本地貨幣服務政策倡議的更多細節達成一致。
印度尼西亞央行行長瓦吉悠(Perry Warjiyo)上月在20國集團峰會期間表示,預計在11月,東南亞最大的五個經濟體的消費者可以通過整合後的支付系統進行區域內的跨境支付,該系統將使用國家之間的本地貨幣結算,而不需要使用美元作為仲介。
然後,格林也指出,東南亞國家之間的本幣結算仍然有局限,相比於美元而言,交易成本仍然很高,直接貨幣交換和相關對沖工具市場不發達,這讓中國看到了在東南亞地區擴大人民幣交易的機會。
中國國家支持的智囊團學者、普華永道中國首席經濟學家張禮卿在6月的一篇分析文章中寫道:「因疫情蔓延、地緣政治衝突擴大、美聯儲加息等,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區內一些國家面臨金融動盪。這也使得擴大人民幣在雙邊和多邊基礎上的貨幣互換規模有了新的機遇。」
據中國央行的數據,今年前四個月,跨境貨物貿易人民幣結算總額為2.2萬億美元,同比增長26%;以人民幣結算的跨境直接投資額為1.9萬億元,同比增長19%。
近年來,中國的銀行在東南亞各地設立了分支機構,為當地企業提供外匯服務和人民幣帳戶,他們還鼓勵中國公司開具更多的人民幣貿易發票,努力發展人民幣與東南亞的外匯市場,並支持東南亞經濟體使用人民幣。
印度尼西亞與中國這個最大的貿易夥伴在2021年達成本幣結算協議,促成區域銀行間印尼盾和人民幣的交易市場。據路透社報導,印尼央行今年的目標是將使用當地貨幣結算的貿易和投資額增加10%。
由東協十國發起的、今年正式啟動的區域貿易協定RCEP為提升人民幣的區域地位創造了條件。RCEP是全球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區,人口、貿易額和生產總值占全球約30%,隨著中國與締約方貿易量的增長,人民幣作為計價和結算貨幣的機會也在增加。
東協對中國經濟的依賴是雙方關係的基礎,也是中國擴大在該地區影響力的主要突破口。據中共官方數據,今年1-7月,中國與東協的貿易額為5448.8億美元,同比增長13.1%。中國已連續13年保持東協第一大貿易夥伴的位置。
然而,格林表示,長期看來,人民幣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使用相當有限,中國的資本管制仍然是人民幣跨境結算面臨的主要難題。
格林說:「相對於美元或歐元,人民幣貨幣的流動性可能相當低。人民幣的國際使用仍受到中共當局和國有實體的嚴重限制和影響,改革和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如何,還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