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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色:《殺劫》2023年最新修訂版與前兩版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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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化的管理使人人須得提高警惕,嚴防身邊出現階級敵人。這種軍人統治的狀況截至一九八六年才告結束。

比較《殺劫》2023年最新修訂版與之前兩版(2006年初版、2016年紀念版),就我父親在西藏文革期間拍攝的照片所做的說明,我打算選擇其中補充與更改較多的圖文,編輯成多篇帖子發表於自由亞洲特約評論專欄,為的是讓更多的讀者了解並不久遠卻仿佛淡忘的歷史。請勿認為我一直在喋喋不休發生在西藏的文化大革命,一直在類似碎碎念地提及「殺劫」(藏語「革命」的諧音)和「人類殺劫」(藏語「文化大革命」的諧音)造成的毀滅,這實際上是因為基本上,幾乎,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在用中文講述西藏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人類殺劫」的慘烈故事。

29、212頁

長久以來,西藏一直保持著軍隊進藏之後的習慣,從自治區、拉薩市到各地區乃至各縣的第一把手均為軍人兼任。軍事化的管理使人人須得提高警惕,嚴防身邊出現階級敵人。這種軍人統治的狀況截至一九八六年才告結束。

這張同時拍攝於這場文革集會的照片上,第一排站立鼓掌的三個軍人都是最主要的權力者。戴墨鏡的軍人是當時大權在握的張國華。正中側身向右的軍人,是繼王其梅之後接任西藏軍區副政委的任榮,一九七一年起成為西藏軍隊和地方的最高長官。左一略微垂目低頭的軍人,是時任西藏軍區副司令員的曾雍雅。任榮和曾雍雅的神情耐人尋味,他倆分別為「大聯指」與「造總」在軍隊的後台,彼時已有的那種權力鬥爭的較量被攝影者捕捉到了。

30、214頁

這些女兵都是西藏軍區歌舞團的演員。在軍區歌舞團里也分的有兩派,「大聯指」這一派是「文藝兵總部」,「造總」那一派是「高原紅」,彼此間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用當時的話來說,「派性利益高於一切」。右圖二排右二女兵,名為索娜,在讚美進藏解放軍的紅色歌舞、很受中國人歡迎的《洗衣歌》裡擔任主要演員,後為軍區歌舞團團長,轉業後任西藏自治區文化廳副廳長,現已退休成都

西藏軍區歌舞團的演員分有兩派,「大聯指」這一派是「文藝兵總部」,「造總」那一派是「高原紅」,彼此間針鋒相對。(唯色供圖)

這四張照片,應該是一九六七年夏天拍攝,從《西藏大事輯錄(一九四九——一九八五)》查到,六月二十五日西藏自治區出版發行漢藏文對照《毛主席語錄》,同時中國各地也在出版發行《毛澤東選集》一至四卷。全中國各行各業都須「喜迎紅寶書」。

31、219頁

這四幅照片充分展現了革命軍隊不可匹敵的氣勢。浩浩蕩蕩的隊伍和浩浩蕩蕩的幾十輛解放牌汽車組成的車隊,以及車隊後面的大炮,在毛澤東巨幅畫像的開路下,伴隨著招展的紅旗和震耳欲聾的大喇叭,穿過「革命群眾」的人牆縱隊,幾乎筆直地沿著人民路開將過來,在靠近區黨委政府大院(今天也同樣位於此處)時向右拐去。這四幅照片顯然是從區黨委政府大院的大門上居高臨下拍攝的,這也是因為攝影者即我父親的軍人身份所獲得的特權。

除了巨大的語錄牌,連水泥地上都用油漆寫滿了橫七豎八的標語,尚可依稀辨認得出:「堅決揪出二九慘案的罪魁禍首!」還有一些殘缺不全的,如「……軍區黨委內一小撮壞蛋們的法西斯暴行!」「向首都紅衛兵第三司令部……」、「……反革命修正主義的……張國華!」「誰從革命群眾手中奪權就砸爛他的……」「……專打土皇帝聯絡委員會等反動組織!」等等。

這四幅照片顯然是從區黨委政府大院的大門上居高臨下拍攝的,這也是因為攝影者即我父親的軍人身份所獲得的特權。(唯色供圖)

何謂「二.九慘案」?查閱《中共西藏黨史大事記》,會發現這麼一條:「(一九六七)二.九首都紅衛兵和拉薩一部分群眾組織的成員衝進軍區揪張國華。數十名首都紅衛兵和一部分群眾組織的成員衝進軍區大院,繼續要求軍區領導支持他們搞的『二.五奪權』,提出『打倒張國華』,為時達十多小時。」大事記未記錄這一行動如何收場,但由「二九慘案」的稱謂可以了解到軍隊可能採取了帶有武力的措施。顯而易見,這些標語大都是以「造總」為主的「群眾組織」所寫。

「首都紅衛兵第三司令部……」,簡稱「首都三司」,是指「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革命造反司令部」,當時全中國大名鼎鼎的紅衛兵組織之一,在拉薩也有其設立的聯絡站。

當時的拉薩建築物稀少而低矮,雖然已經出現了那種軍營式的難看模式,但我們尚可遠望到人民路的盡頭是藏式風味十足的大昭寺。大昭寺似與淡入雲層的群山一樣遙遠。

(文章只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責任編輯: 李安達  來源:RFA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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