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國家衛健委數據，2021年全國報告新發職業病病例數為15407例，其中塵肺病位列第一為11809例，占比7成。圖為塵肺病肺部纖維化。｜Wikipedia
你聽說過「塵肺」嗎？這種令人「窒息」的疾病正在入侵90後。
肺像石頭，無法張開
「他瘦得皮包骨，身體蜷曲，用膝蓋死死頂著肺部，但肺就像石頭一樣，張不開了，導致無法呼吸，非常慘痛。」
24歲的王世偉於2017年確診三期塵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塵肺病」三個字。
用醫生的話來講，塵肺是消耗型疾病，當你身體所需的能量無法通過正常渠道獲取，就會轉而消耗體內的其他蛋白。人會像漏氣的氣球一樣慢慢乾癟。
王世偉在位於贛州的一家石英石廠打工，400平的地下室只有一扇窗戶，打磨所揚起的白色粉塵就在這個空間裡循環。唯一的防護措施是老闆從五金店裡買來的紗布口罩。
粉塵是引起塵肺病的唯一病因。
患者都是長期吸入生產性礦物性粉塵，當粉塵肺內瀦留，會引起肺組織瀰漫性纖維化等肺部疾病。
一呼一吸對塵肺病人來說是一種奢望。｜紀錄片《人間世》
據塵肺病公益組織「大愛清塵」給出的數據顯示：不同省份均出現大量「90後」塵肺病患者。以湖北巴河鎮為例，「90後」患者占13.4%。「90後」死亡人數占11.6%。
塵肺病為何盯上了年輕人？
「窒息」的牛仔服
煤礦和礦山是典型塵肺病高發行業，常常被認為是粉塵的唯一來源。但越來越多沒有下過礦洞的90後開始出現「塵肺」。
原因都和一批以90後、00後為主要勞動力的新興行業有關，有些行業看起來和粉塵毫無關係，其中就包括牛仔服行業。
2012年，德國紀錄片《牛仔褲的代價》鏡頭下，當「破洞」、「裂縫」牛仔褲做舊工藝開始流行時，土耳其製造商使用噴砂工藝加速牛仔布料磨損。
不到五年的時間，工廠出現了年輕大批塵肺病人。
紀錄片《牛仔褲的代價》｜豆瓣
調查發現，牛仔服噴砂打磨，是以壓縮空氣為動力，用專用噴筒將金剛砂高速噴射到牛仔服表面，形成磨損褪色的效果，稱為「砂洗」。
牛仔褲膝蓋附近褪色的部分，大腿部的褶皺，某些款式中磨破的部分，都是通過這種方式製造。
「砂洗」過程中，會用到丙烯酸樹脂、粘合劑、漂白粉，酚類化合物，偶碳化合物，次氯酸鹽，鉀金屬、偶氮染料，高錳酸鉀，鉻、鎘這些重金屬原料。
這些重金屬粉塵游離在密閉的空間中，通過呼吸道在人的肺泡上堆積，影響氣體交換，最後肺泡失去作用，肺組織全部纖維化。
紀錄片《牛仔褲的代價》｜豆瓣
粉塵湧現的地方，著只是冰山一角。很多年輕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屬於「粉塵行業」。
這些都是「粉塵行業」
2024年新版《塵肺病治療中國專家共識》指出，除傳統行業外，塵肺病現在牛仔服砂洗作業、廚房台面等人造石材加工、義齒加工、珠寶拋光和水力壓裂頁岩氣開採等新型行業或工藝作業中。
比如齒加工，許多開設相關專業的技術學校或中專，會將畢業生直接輸送到義齒公司。平均年齡在20歲左右。
義齒的手工拋光打磨環節，會產生各種樹脂、陶瓷、二氧化矽等材料的粉塵，以及鎳鉻合金、鈷鉻合金、鈦合金等金屬粉塵。
「大愛清塵」調研發現，很多人從業期間未聽他人提及「塵肺病」。
此外，水電安裝也是一個被忽視的行業。由於密閉作業、缺少塵肺措施，室內環境粉塵密度極高。台面安裝的基本流程中，切板、挖孔、磨邊、打磨拋光環節都會產生大量粉塵。
該行業平均年齡在20歲到30歲之間。
義齒製作。｜網絡
當這些「粉塵行業」從偏遠的礦洞來到城市，我們該怎麼辦？
防大於治
並不是所有粉塵都會造成「塵肺病」，還要看粉塵的性質、大小和密度。
一般大於10微米以上的顆粒，會直接被鼻腔中的鼻毛和分泌物抵擋，只有小於2.5微米的顆粒，最容易進入支氣管，並在肺內沉積。
不同性質的粉塵，對身體造成的損害不同。
有些粉塵能使肺部結構遭到永久性破壞，一旦發生，即使停止接觸粉塵，肺部病變仍繼續進展，例如矽塵、煤塵、石棉粉塵等。
只有少數金屬粉塵，不損傷肺泡結構，脫離粉塵作業，病變可以不再繼續發展，肺部陰影還可逐漸消退，例如錫、鐵、銻等金屬粉塵。
目前醫療手段下，換肺是三期塵肺病人唯一的希望。｜Wikipedia
按照我國安全生產規定，從事塵肺病高危職業時，勞動者自身需要佩戴防塵口罩，防塵安全帽，送風頭盔，送風口罩等。
除此之外，密封的工作空間可以噴灑濕氣，以降低所在環境的粉塵濃度，或者抽風除塵。
切記，「粉塵行業」離我們並不遙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