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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未未在清華回答學生提問

艾老師,想聽聽您有什麼愛好?杜尚對您有什麼影響?

我愛好廣泛,而一大半是說不出口的,對你們特別不合適。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上學讀書,而在其它方面的興趣是很廣泛的,基本上都喜歡沒有什麼不喜歡。杜尚對我的影響是,過去藝術家的工作就是畫畫或者雕塑,而杜尚卻說態度是最重要的,是說你是什麼樣的人,實際上是比聰明不是比你做什麼。

 

您做了很多與家具有關的藝術品,據我所知杜尚也做了一個門放在直角上。

一個可以同時是關著和開著的門,在一個牆角上開了這扇關了那扇。一個人如果了解杜尚的話,就不需要看當代藝術史和其它與藝術有關的東西了。

 

您能否談談你父親對您有什麼影響?

這事好像基本上都躲不過去啊,除了在這種場合有人提起他,平時我根本是不會想到他的。

他對我的影響很少,我成長的年代,按現在通俗的說法,我跟他一起混的年代吧,基本上他是一個打掃廁所的人,你說他對我能有什麼影響和多大影響?工作很認真,我們那個連隊的廁所是打掃的最乾淨的,在他之前或者在他之後都沒有人把廁所打掃的那樣乾淨。

 

我們知道很多人做什麼都很成功,比如說像您,達文西,張藝謀,除了天分以外還有其它方法能夠成功?

如果你要說這樣幾個人的話,除了天分就是大糞,張是大糞,其他天分。

 

您好艾老師。

您好以後就不用說了,大家都問好這樣很麻煩。

 

我想知道您在創作的時候靈感來自那裡?是日積月累還是靈光乍現?

這個很難說,一半是煩躁一半是無聊的時候,因為在煩躁和無聊的時候排斥了其他的誘惑,你會進到一個比較偏的一個狀態,這時候就會出現一些狀態,這都是說不清楚的事,有時候也挺為這個發愁的。

 

我看您的作品明式家具拆了以後又拼裝,還有《童話》裡的那些椅子和門窗,看了之後很心疼。

我做這些就是希望你心疼的。

 

我經常聽你說某某讓你做什麼,在沒有人讓你做東西的時候您又是如何說服甲方讓他們同意做你的那些怪異的建築呢?

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說服過一個甲方,我開始做建築的時候有個朋友說「你當然容易了,既是甲方也是乙方」。因為我第一個建築是為自己做的,做了以後有很多建築師認為好,我就這樣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了。在後來60多個建築里,我們從來沒有找過別人,都是別人來找我們。我也從來不會想去說服別人。我們特別自卑,根本說服不了別人,因為我覺得這樣需要我說服的人都我是沒辦法說服的。

 

前段時間在上海發生了一起令全國人民感到震驚的事情,您能簡短的解釋下這個事情嗎?然後你能說下中國現階段的狀況嗎?

清華的學生是不一樣了。你說的前段時間上海發生的事情,是指的楊佳那個案件嗎?我想大家應該知道這事情吧。需要我簡單講下過程嗎?

需要。 

楊佳一個28歲的北京青年,沒有在座的各位運氣,沒上過什麼好大學的一個年輕人,他喜歡旅遊,是個驢友背包客。他在山西和上海旅遊過,但運氣都不好,在山西的時候就被打過一次,打掉了幾個門牙並有些腦震盪。他去上海旅遊的時候租了一輛自行車,這個車沒有牌照,這是特別小的一件事情,是世界上最小的一件事情,無非就是警察檢查車輛牌照,而楊佳的看法是「為什麼那麼多人你不查就要查我的」,這孩子維權意識很強的一個人,檢查的時候,楊佳在車上出示了一個租車單子,警察說我看不清楚你拿過來給我看,就這樣兩人就開始鬥氣,警察說看不清楚單子,楊佳說你看不見你還是警察嗎?就這樣僵持了40分鐘圍觀了很多人,警察呼叫支援,把楊佳帶到派出所調查,之後發生了什麼就誰也說不清楚了,直到夜裡兩點他才被放出來。在被放出來之前,楊佳在派出所打過110,打過督察電話,還與他母親通了200多元錢的長途。據楊佳說他在派出所被打了,在後來的一審二審警察都矢口否認打了楊佳,警察沒有出庭,只是提供了一份文字證詞。督察曾經對楊佳說過這樣一句話「這麼一點小事,你別鬧了,這件事情不是我頂死你就是你頂死我。」對於楊佳來說,他不服受到了屈辱,他當時的精神狀態我們是不了解的,放出來之後,由於楊佳不斷投訴,上海警方說他們兩次入京進行「法制宣傳和疏導勸解工作」。。。。。。之後,這件事情變成了一件特別複雜的事情。簡單說吧,今年7月1日發生了一起案件,據警方公布的信息看,楊佳殺死了6個警察,用了5分鐘衝上21樓,在9樓,11樓和21樓都進行了傷害。 6個警察被殺,5個警察被刺傷。有一段錄影是用7秒鐘殺了4個警察,這段錄影是一個人帶了一個面具,手握一把刀,鷹達牌的料理刀,媒體一直說的「剔骨刀」。一個細節是楊佳被抓後,上海警方找了一個精神病鑑定機構,這個機構是不具備完全合法資格的。這個機構只用了一個小時的談話,就做出了楊佳沒有精神病的鑑定。精神病鑑定是不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的,因為精神病是可能間歇性的發作的,這分鐘看上去正常,下一分種就發作了。給楊佳聘請的律師也是上海公安指定的自己的律師,這就違背了法律的迴避原則。這樣使得這個案件由自行車的合法性上升到司法程序的合法性的問題。我最早關心是由於在7月3日的一個報導,裡面有個字眼我不喜歡,說楊佳是一個孤僻的人,我寫了博文說,不要碰他,一個孤僻的人是可以一直孤僻下去的。另一報導說楊佳是一個「無正當職業」的人,什麼是正當職業什麼是不正當職業。我這人也很無聊經常較真,但我覺得這裡面有個妨礙公正的意思,因為無論任何人都是應該平等的享有公正的,這是一個社會存在的倫理基礎。楊佳案出現了很多問題。為什麼公檢法在每一個環節上都做了手腳去掩蓋事實,按道理來說是不應該的,在一個逐步正在走向公民化的社會。無論國家也好司法也好都在談論公正的問題,這是社會存在的最本質化的倫理,我認為是社會存在的一個基礎。今天我說了很多大話啊,但是這些事情都是出現在我們周圍,確實是和我們切身有關係的。楊佳母親在楊佳案發後就消失了,大家很奇怪楊佳母親到哪去了,由於楊佳母親最清楚整個事情的經過和真相。就在前幾天,楊佳母親在北京的警局下屬的安康醫院出現了,這又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說,作為國家權力機關,怎麼能夠把一個和案件有關的人員,在沒有經過診斷的情況下,把人關進精神病院。這樣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北京,我覺得這個事態太大。這不僅僅是楊佳的事而是每一個人的事。要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就太長、太複雜了。還有上海的兩個律師的問題,一個叫謝有明,一個叫翟建,在法庭上都沒有為楊佳盡力辯護,都迴避了最重要的證人問題,關於那幾個警察到底是否打過楊佳,律師都迴避了。北大、人大,還有北師大的學者出來說「警察打沒打過他與案件無關」,這裡面問題就更大了,這樣就成了這個事件的起因與這個事件的發生是無關的,那麼是否這個社會的公平正義與這個事件的結果也無關呢?這個案件經過一審二審到現在的高院死刑複議,裡面涉及的東西太多了,有公檢法有律師,問題很多,是體制的問題。楊佳母親依然被關在醫院裡家屬也不讓會面。整個事件大概是這樣一個情況。

 

艾老師,我有2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有人說藝術家的每一個作品都是自己的心聲所想,看到您的作品讓我想到798那些怪誕,詭異,暴力的一些所謂現代藝術,不知道這些作品中你有什麼想法,如果有的話,想通過這些作品表達什麼?或者是讓觀眾從這些作品中得到什麼?第二個問題是我們知道現代藝術越來越難以讓人看懂,故意偏離公眾,這讓我想起印象派繪畫在創始最初的時候也是遭到公眾的攻擊漫罵和不理解。但是最終她還是走向了公眾,不知道現代藝術能否像印象派繪畫一樣走向公眾,如果有可能的話,大約的路程是如何?

我覺得任何思考都是有價值的,表達了思考者的一個狀態,如果他只有這個狀態的話,我們也必須尊重這個狀態。首先我覺得你很簡單的評判了一些你不熟悉的事物,你應該尊重那些從事這些工作的人,當然我也是他們其中一份子,我今天就很有誠意的來向你介紹我的工作,你可以採用你的想法或者有你的看法,所以我不必去為我自己做太多辯解。第二個關於現代藝術與公眾的關係問題,不是僅僅說現代藝術走向觀眾或者觀眾走向現代藝術,我認為藝術本身與今天的社會是不可分割的。只有在一種情況下,藝術是藝術公眾是公眾,這種錯誤的說法通常在美術史的教育中是這樣的。包括剛才我們談到的楊佳案,社會中的每一個事件都可以是藝術的一部分,我做建築今天與大家的談話,與我的作品與藝術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我記得您在您的博客上說過,中國的設計比中國足球還差,我想請教您,中國設計差的原因,是因為設計者的問題,還是公眾對這些作品的接受能力所導致的這樣差的局面?

古代的設計者是優秀的,這段文化很長涉及範圍很廣,中國又是一個非常講究的民族。

我說的中國的設計差是指今天的設計。原因來自於近百年尤其是近五十年,中國是一個非常不幸的社會,這個不幸是來自於中國的人文主義,個人自由思考受到了歷史性衝擊和政治干涉,使我們的教育和文化的生長環境受到了限制。在一個缺少自由和自由精神的國度,經濟的困繞和其他由於歷史原因造成的困難,在這種種困境下的文化和藝術的缺乏。設計是跟多種行業聯繫在一起的,它與無論是經濟水平還是文化發展狀態,自我意識,自信程度有關,跟科技發展和材料有關,綜合以上原因。

 

我看過一些報導就是關於《童話》這個活動中參與者,他們有農民有學生有沒有收入的人,他們對您的《童話》的感覺是,他們認識的《童話》是「我本來是一無所有,是艾未未先生讓我獲得了一次免費出國旅遊的經歷」他們心中的童話就是這個。那麼跟你一起參加這個藝術事件的人的這種感受跟您的藝術理念是不一樣的,那您是怎麼與他們建立起理解與相互理解的關係的?還有一個就是您做的那個「鄂爾多斯100」這個項目,那麼這些建築的甲方實際上是一些大款或者富豪,他們也不理解您的藝術理念和實踐,那麼您又是如何與他們建立互相理解的關係?

你涉及了個人和他人之間的理解的問題不管是在藝術上還是生活中,這種人和人的關係和理解,交流的可能性,是在任何條件下,在任何一種宗教或者社會時期發展的問題。這些問題如果是這麼容易實現,這樣就不存在問題了。作為一個所謂的創作者,不管是藝術家也好建築師,你是將自己的知識及經驗作為專業知識來表達出來,這是一個原始的邏輯和你創造熱情所在,在這個過程當中並不是一定要達到某種理解,而是說這種努力提供了一種可能,或建立了一個框架,在這個框架下理解是可能產生的。這是重要的,因為很多作品是不可能被理解的,不可能理解的作品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未必是好作品。

 

有沒有什麼創意可以培養一個小孩子成為藝術家?自由的表達的社會氛圍是否一定是創意和創造的必要條件。

關於第一個問題,什麼可教什麼是不可以教這個問題。我覺得人出生以後,你的個人的能力和結束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差別。我們所說的差別是某種經驗,經管我們的經驗多少是從書本上得來的,但我認為實踐是大於書本的,書本上的經驗最終是要放到實踐上去,當然這在某些方面是不適用的,但是在藝術和設計方面生活經驗很重要。第二個是自由度和創造有沒有直接的關係,我覺得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只能說通常是有關係的,就如溫飽沒有解決的時候,你不會買一個漂亮的帽子和頭巾,這是淺顯的說法。實際上即使溫飽解決了,很多國家處在富裕的階段,也沒有很好的創造力。所謂的創造至少跟兩塊有關,一個是跟精神品質歷史經驗有關,另一個跟你的創作能力有關,所謂創作就是一種無中生有的過程,是如何具有原始性。這個原始性是從哪出現的,這跟你的態度,顛覆能力,判斷和批判的意識有關,跟理性有很強關係,這並不是簡單的一件事情。

 

在您的印象中你對清華建築系是一個什麼樣的看法?

清華建築系啊?這個我就不多說了,客觀的說,客觀的說就是不應該再說了。作為一個建築系它是具有最優勢的條件,因為中國面臨一個要解決多數人的生存現狀,中國又有很強的歷史或者是中國面臨了很大的問題。中國消耗著相當世界建築的總量或者北京的建築相當於整個歐洲的建築總量,我想這些大家都應該知道。但是遺憾的說,我們在建築上面是沒有任何建樹的,不論是清華或者是其他院校都是沒有建樹的,建樹這個詞不是太好,可以這樣說,在建築上我們沒有提出我們的思考,想法及做法,這是一種浪費。這種情況還會持續下去,這不是個人問題,是系統的問題。很多人很聰明能力也很強。我同時接觸了很多中國的建築師和國外年輕的建築師,那麼他們差別在哪,什麼使他們在能力上發生變化。一是認識問題的能力,因為建築面臨的是我們每個人都要有認識事物的能力,這是一個取捨的最基礎環節,我們受到倫理和道德選擇的制約,諸如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不應該做的,這個社會是怎樣的,我們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我們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教育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都迴避了那些跟倫理有關的問題,一個失敗的可悲的現象。無論是我們的老師也好,老師的老師也好,要麼是本身糊塗要麼裝糊塗,還有很多昧著良心的人,他們根本不可能為人師表。一個在倫理上站不住的人怎麼能為師呢?

 

您做作品的時候是否會考慮國家的現狀,那您在做作品的時候最看中的是那些呢?

我只有在很不愉快的時候才會想起我是一個中國人,我經常會問,這種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在中國?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我是一個中國人。我不會去做一件作品跟國家榮譽有任何關係,任何一件作品首先是屬於人類的同時是屬於自己的。

 

您說您受到杜尚的影響很大,杜尚有這樣一句話「一切都有可能成為藝術」,換個角度說對藝術的理解,任何東西都能成為藝術。那麼您作為藝術家在您做藝術的時候如何理解藝術的差別和思變。

你已經把問題回答的很清楚了。當一切都可能成為藝術的時候藝術就什麼都不是了,當藝術什麼都不是的時候,它就確實是跟每個人有關。這個問題你解釋的很清楚了。

 

馬延松在他的書里寫過幾句話,然後你在裡面說了一些話我覺得很有意思,。。。馬延松在談到他作品的時候經常提到自然,當然並不是他一個,很多設計師都會把自然等問題作為。。。您的最後一句話是說「馬岩松絕對是個騙子,他的作品和自然一點關係都沒有,把馬岩松和自然相提並論是對自然的侮辱!他就是個沒用的騙子,這個要登出來。

謝謝,還有什麼問題。

 

請問艾老師,建造師和建造藝術師有什麼區別?

第一次聽說這個詞語,我回去查查字典再說。

 

鄂爾多斯項目您請了100多個國外的建築師共同來完成,他們都有很好的建築教育背景,但是做不了什麼項目,這是為什麼?

在歐洲,很小的一個項目都會有幾百家上千家投標,他們做項目的機會很少,我知道其中幾家事務所都是中了標,方案做完後等了六七年了,項目還沒有開始,建築量少是主要原因。

 

您剛才說到國內也有一些好的建築師,為什麼在這個項目里您不對他們進行選擇?

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們這個地方沒有更好的。

 

我是學結構的,大家都知道鳥巢這個鋼結構有些不合理里地方,你能否給我們解釋一下你們是如何對這個結構進行考慮的?

建築師對結構合理性的考慮,我覺得結構的合理性一定是在不合理性出現的時候,結構合理性才可能有意義,才可能出現一次新的所謂的突破。如果這個不合理性不出現的時候,永遠不可能有新的合理性出現。

 

還有就是您在天安門、白宮前豎中指的作品以及您對社會問題的一些看法一些呼籲是否會受到政治權力的干預,你怎麼面對這個問題?

我覺得,國家今天已經轉變成一個特殊的時期,一方面我們並不擁有完整的自由和民主,另一方面人民的民主和自由擴大了很多。我也在想為什麼會在有些時期,我們的體系會這樣或者那樣,到底這是來自於什麼樣的條件。我覺得中國已經不可能再成為一個獨立的體系,很明顯我們已經成為世界的一部分,你和別人打交道的話,你就要有一個交流的可能。另外網際網路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事件,是人類從猴子跳下樹直立行走以後的最偉大的一個事件,每一個人都能夠平等的分享信息和知識成果,個人表達處在一個相對自由的狀態,使得過去的權力瓦解,意識形態崩潰,這是一個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只是早晚的問題。我不認為這些發生的過早,應該正是時候。

 

我想請問您當下中國什麼樣的建築是好的建築?

這很有意思,我覺得中國當下,當下這個詞挺有意思,很黃很暴力。如果是概括的說,沒有很好的建築。這樣說是否也很暴力呢,但是這是很切實的一句話。什麼叫好的建築?在每時期,每個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標準,那麼在中國今天這種速度這種規模這種方式下,是不是有建築師能夠清醒的認識到中國今天的倫理和製作方式,我覺得有關這些問題的探討在中國是不存在的。多數學校教育學生,只是期望成為一個模仿大師作品或者某一種美學,而這些美學是偽美學。所有的作品離開那個時期的需求是沒有任何含義的,那是些陷阱,我們應該知道建築不僅僅是模仿,我看到中國現階段的建築師是處在一個非常被動和沒有覺悟的狀態,中國不存在好的建築師。

  

我要問的是我昨天看你的一個訪談,記者問您的房子還有11年到期。您回答說您的生命也快到期了。然後我想問您今天晚上的演講怎麼那麼含蓄和溫柔?因為我是看了您博客才來聽您的演講,我認為您是一個很猛的很衝動的人,我們期待你的演講。

人不能所有的時候都衝動。

 

您說過我們的生命都有有效期,我們那個很壞的組織您能預測下它的有效期是多長嗎?

我認為不這樣簡單,通常會說一個壞的組織,這種說法過於簡單了。我覺得這跟我們每個人都有關係,跟我們的民族跟我們的文化歷史都有關係。我不是故意不說,但是這個問題確實很重。壽命的問題我相信所有的事物都有壽命,傳統所說的壽命跟今天所說的又有不同。一兩個月以前,世界還沒有金融危機,前段時間倫敦報紙上寫「倫敦有30萬人將失業」,前天說投入7000億,客觀的說7000億也是不可能挽救的。壽命有多長我也說不清楚,可能今天晚上就會變。

 

還有您請了外國的100個建築師去鄂爾多斯做項目,您是否會考慮把這個機會留給清華的學生?培養我們中國自己的建築師。

我把機會留給了中國的建築師。建築是大家一起共享的事情,每一件作品,包括我的作品都是大家能夠看到的,並不是為我自己做的。

 

在藝術學習的過程中把基本功練的相當紮實的話,是否會影響將來的創作思維?

這個問題就像你天天看性教育書會不會影響你將來的生活。我想這樣解釋你應該能理解吧。

 

如果政治體制自由的話是否會對創作有幫助?

個人自由是更重要的,個人自由是來自於個人的覺悟,我們難以要求更多的政治自由。那麼個人自由是來自於自己取得知識的途徑和分辨的能力,今天網際網路第一次使個人擁有這種可能。

 

您的作品很多都跟幾何有關,您的建築當中窗戶特別簡單,還有就是你幫新加坡設計師做的別墅改造的方案窗戶就是很小很巧,您的這些窗戶體現的一些特殊的形狀和個人設計的風格跟您的宗教信仰和對世界的看法有什麼聯繫?

首先我沒有宗教信仰,對世界的看法比較簡陋。關於窗戶這個事情呢,我是有看法的,在密斯以後的現代建築,西方建築對窗戶的理解是現代建築的一個重要的特徵。我認為他們是不太理解建築空間的。對我來說,對光源的控制和對窗戶的控制,是空間營造很重要的一個手段。我看過很多建築,包括很多有名的建築都是大面積的窗戶,使得室內外的分界很不清晰,這對我來說是有問題的。有一次在談東方人的空間對光源的需求,還有東方人的心理與西方不同的時候,我發現台下有個白髮的老頭站起來走了,後來他們告訴我,那是個著名的美國的建築師,他蓋了漂亮的四周都是窗戶的房子。

 

您能談下您對《童話》這個作品的想法嗎?這個作品應該是一個參與進去的作品,而您今天只是放了一兩張照片,我對這個作品很感興趣,您能向我們解釋下嗎?

這個作品是沒有辦法真正用語言和圖片來講的,因為它是一個參與性的作品,而且它的含義我也不能很清楚的講出來,我只能說我提供了一種條件,設計了一種可能性,搭建了一個框架。參與者從兩歲到七十歲,有職員有山裡的山民。從沒有名字的少數民族婦女到剛上學的學生都參與進來,這個含義跟他們生活的經驗有關。

 

您認為建築的本質是什麼?

建築的本質就是建還是不建。

 

您的建築類作品和其他類作品中最重要的觀眾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最重要的觀眾就是你吧,如果你是兩個人的話就有不同。

 

請您再系統的解釋一下當代藝術。

我們談到當代藝術是在談一種方式,有人說當代藝術替代了哲學。當時有個藝術家寫過一篇 「哲學之後的藝術」,有機會去看看這篇文章,他提到當代藝術怎麼替代了哲學。實際上當代藝術由於它的感性存在的特徵,使得它與今天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和這種分裂的狀態有了更近的關係,因為它是無常的。

 

我知道您在紐約經常攝影,量也很大,在座也有很多攝影愛好者,可是今天您沒有談到攝影方面的問題,您是否可以向我們介紹下您在美國的一些有趣的經歷。

攝影就是在有光的情況下按動快門,其它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您有什麼寶貴的經驗跟大家介紹?

我說我讀書的經驗吧,我是78年進的電影學院,說老實話,那時候還是比較的有耐心比較的有忍受痛苦的能力,結果忍受了兩年半,然後去了美國帕森設計學院讀了半年,今天還沒有取得學位。怎麼說呢?已經這麼慘了就混下去吧。

 

我是昨天晚上五到六點到草場地那邊就是去找你們,因為天黑沒有找到,我下次還想去希望能見到您。我是您牛博網的網友,我希望您能夠向清華的同學們推薦下「牛博網」,因為我最近發現您也加入了牛博網並且看到了您的一些文章。我想問的問題是,您剛才介紹說您兩年前就宣布不做建築了,那麼我覺得您做建築的時候肯定會遇見很大的市政項目,您那麼勇敢的充滿正義的在批評政府,在做這些項目的時候您是否要與政府合作,然後您怎麼處理與政府之間的關係。

牛博網我覺得是一個非常好的網站,大家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瀏覽,我也剛進去也不是十分熟悉,但是我經常在裡面看一些東西,那裡面有很多文章看問題的方式和角度不同,有很多很聰明的人在裡面寫東西。聰明對我來說最重要,即使是個壞人還是需要很聰明的。與當局的合作問題,我是可以與任何人合作的,我需要知道你在做什麼和你最終合作的價值所在,這是很重要的。因為生活必然和現實有關,生活中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自由在裡面,比如說我現在很想坐下,但我覺得站著更好一些,更尊重你們一些。

 

如果您做的那個項目涉及到腐敗?或者是你間接的幫助他腐敗呢?

這就像你生個孩子他將來會不會成為楊佳一樣,楊佳是英雄或不是個英雄這很難說。不能簡單的去面對腐敗,沒有腐敗中國的改革開放就不會這樣,腐敗是中國改革開放最重要的條件。

 

請問下您平時的工作狀態是怎麼樣的?然後什麼樣的狀態是您最理想的狀態?

凡是狀態不是很理想的時候我發現我的產量比較高,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或者是倒時差的時候,我沒有理想的狀態。

 

對新農村建設和面對現在的金融危機國家投入大量的金錢您是什麼樣的看法?您對以後新農村建設有什麼好的方法和理念嗎?

這個問題我想了一下,因為是我不熟悉的題目,但是我想了下你剛才提到的問題,比如說你剛才提到的一些政策,我認為如果這些政策是來自於某一個系統,這個系統本身是一個沒有能力自我更新的系統,排除科學及民主的方式,那麼這將變成一種災難,這些災難顯然是我們每一個人必須分擔的。

 

您能談下77,78,79成長的人這些人與80後90後的關係嗎?他們所受的是不同階段的不同時期的教育,您是屬於77,78,79這批成長起來的人,您能談談他們嗎?因為你們是那批剛恢復高考後上大學的人。

我屬於80後。儘快的忘記他們77,78,79比較好,這些人基本上沒做過什麼好事,因為他們在一個不正常的時期獲得了話語權,然後跟權力勾結在一起販賣最陳腐的價值觀,他們是罪惡的。

 

您是怎麼看待80後的?

我以前對他們不是很了解,但最近了解了一些,我發現中國終於出現了一種可以叫做人的動物,就是這些80後或者是90後。

 

那麼70後呢?

他們在轉變中,但是尾巴還沒有消失,還留在那。總的來說也還可以,70後也還不錯的。

 

您以後打算做什麼在不做建築以後?您的長遠打算是什麼?還是沒有打算?

就做80後。

 

您對80後有什麼忠告?

我覺得更多的是我應該聽他們給我的忠告。

 

您對非主流有什麼看法和忠告?

做一時的非主流是很容易的,長期的做非主流是很難的,非主流有價值,如果非主流只是希望成為主流的話那麼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艾老師喝牛奶嗎?

我是57年出生的,隨父母去了北大荒和新疆,我沒有喝母親的奶是喝牛奶長大的。很幸運我沒有喝今天的牛奶,沒有喝黨給我們準備的牛奶,我不能想像喝了這奶生了病後會黨會不負責。

 

我想要告訴他,人要問我這個毒奶的毒源在哪裡,應該告訴他是體制。

確實是這樣的。我覺得你要再問這種問題,咱們來人把他架出去。因為他總問這種誘惑性問題造成了我的困難。我今天本來是要討論很溫柔的學術問題,咱們談點學術談點學術。

 

艾老師我想問您,您剛才說中國沒有好建築是否包括外國設計師做的建築比如CCTV新大樓還有國家大劇院?

你拿個體建築來談我們剛才談的命題是不對的,我不是說中國沒有單體的好建築,我只是談總體情況。

 

您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您會被淘汰?

我昨天就已經被淘汰了。

 

因為您是做的文化藝術,我去查了下古代的資料,文化人藝術家都沒有你這樣胖的。

你不是說體制有問題吧?在體胖這個問題上我是很自卑的,覺得怎麼這麼點小事情都不好改變,國家該怎麼辦啊?讓我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您面對人類如此浩瀚的智慧海洋歷史和您自己深不可測的內心還有與他人交往的這種困惑,您是否感覺過絕望?

我說生命是一個奇蹟,奇蹟來自於每天都很絕望但是每天還有那麼多新鮮事存在。

 

您在展示作品的時候是把建築作品和藝術作品分開來,我想問您建築創作能否給您與其他創作不一樣的快感?

快感?我始終認為建築是一種高貴的事,因為每一個建築都是在談論某個事情,談論人是什麼,希望知道我們是什麼樣的。它是一個高貴的職業。這個快感是能讓我忘記其他的快感,其他快感你應該比我明白。

 

艾老師,請問建築和其他藝術差別大嗎?有一種說法說建築是藝術和工程的結合體?

那都是那些傻冒老師說的話,傻逼老師說的話。

 

您好,艾未未。我就是想跟你說句,謝謝!

 

您是否會在清華大學裡招聘學生?

這種假設是很難的,所有的假設都在沒有付出,沒有投入,沒有遇到最簡單的困難,這樣的說法是很不負責任。我基本上不回答這樣的問題。

 

您的作品跟公共藝術有什麼大的關係嗎?

通常說的公共藝術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因為所有在公共範圍內的東西都是公共藝術。人造的任何一個橋樑,任何一個景觀,只要是跟公共共享有關,通過人來定義的一個建築物都是公共藝術,當一個人說他做的是公共藝術,那是在欺騙在販賣最差的東西。

 

今年5.12地震的時候,您想的最多的是什麼?

我想的第一是我一分錢不捐,我解釋下為什麼,並且我也做到這一點了。我覺得地震了就像我自己斷了一條腿,那麼我能不能不治它,我可以不治它我可以看著它流血,當然這種痛苦是存在的。我覺得國家是有義務去做這件事情的,因為這是國家存在的理由,不然我們還要她們幹什麼。從情感上來說我把所有的東西捐了都不夠,這是顯然的,我們面臨著最大的災難。但是事實到今天為止我仍然受到倫理上的折磨,因為一個人並不可能因為捐款而逃脫倫理的折磨,大家可以看到成千上萬的孩子被壓在殘垣斷壁下至今沒有得到一個交代,到底什麼樣的人蓋了這樣的建築,到底死了多少人,誰應該承擔責任,這些全都沒有交代。那麼作為一個清華的學生或者是作為一個中國的建築師或者老師,有誰提到這樣的問題,如果沒有提到這個問題,那麼還在這個地球上混什麼混。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說的很清楚,我一分錢也沒捐,但是我去了地震的重災區的中心地區,我希望通過我自己的方式來感受,因為我不相信中國的電視台,那個叫中央電視台的,全世界最下流的人是在這個台里,他們真的可以說是,世界上有不要臉的沒有這麼不要臉的。

 

艾老師非常感謝您給我們帶來這樣多的作品,能看的出您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您能否告訴我們您希望我們在您的作品中學到什麼東西?

忘記它,學點別的吧。

 

艾老師您說您只有在不愉快的時候才會想起自己是個中國人,但是我看到您的作品裡有很多是跟中國有關的。

我有劣根性。

 

如果再給您一次選擇的話,您會再選擇當一個中國人嗎?

這個問題又是不能回答的,我做了一次中國人必然和這片土地是有緣分的,我說中國話,我吃中國菜,我覺得中國姑娘很漂亮。比如說主持人就很漂亮。

 

艾老師您介紹作品的時候您都說是做錯了或者是有很多怪異的想法時候才做成的。

我沒有什麼自我欣賞的時候,我的作品說老實話如果不是因為要來這裡給大家做講座我是不願意多看一眼的。我對我的作品是沒有興趣的,我只對我下一個作品有興趣,對我以前做過的作品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

 

那我的問題是您在做每一個作品的時候有沒有期望是做到很完美?

我對作品的要求是很苛刻的,我覺得應該把話說清楚,事情既然決定要做,就應該把它做到你認為合適的位置上去,它並不一定是完美的。否則你失去了做的理由,是一種自尊吧。為什麼我不做建築,這樣回答,因為我覺得我不可能在這裡做建築能達到我需要的可能性,我在村里做我可以控制,為我自己做我可以控制,如果太大了我的可控制程度就很低,這個時候是一種自我的羞辱。

 

由於時間關係下面大家提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二個問題吧。

 

艾老師我想問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哪三種女人?

哈哈這個問題太好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會很麻煩,我可能會回答一個晚上的。宏觀的說我喜歡所有的女人,有條件的說當燈關了的時候,我基本不知道這個女人和那個女人有什麼差別。然後我是一個男性,只要是女人無論是她們的氣味還是她們的線條還是她們憤怒或高興時候的樣子我都喜歡,我最大的缺陷就是我特別喜歡女人。你剛才問我喜歡哪三種女人,所有的女人我都喜歡沒法分三種。

 

剛才艾老師您說生命是一種奇蹟,每天雖然生活的很絕望但是還是很堅強的活下去,那您如果看待有些人輕易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呢?因為古今中外有很多有才華的人如海明威,梵谷,海子,想這些有才華的人自願結束自己生命的現象你有什麼看法?

如果說我對人有最高敬意的話,人的決定包括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人能做的最終極的一個決定,我是非常尊敬的。我覺得生命是最高貴的形式,這樣說可能是源自於我們自身的無知和人類的傲慢,沒辦法我是人的一部分,我仍然這樣說,生命是最珍貴的。在這樣一個珍貴的情況下仍然選擇了結束,這種決定是最值得我尊敬的。當生命結束的時候,所謂的善惡都不存在了,這是為什麼,我是一個極力反對死刑的人。因為生命的價值是任何東西都不能取代的,任何人都不可以以任何的名義取代,死刑是對生命倫理的一個褻瀆。

  

艾老師當第一個人找到你做設計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沒有做過建築設計,我沒有受過建築教育。

我想我為什麼這麼狂妄,一個無知的人仍然敢面對這些求知的學者,這是要有點自信,這個自信是來自於對自身的理解,我的解釋是,人的知識,人的創造力和這種理解是分不開的,我不認為我們通常遇見的範圍,像做個菜或是蓋個房子是一件複雜的事,我更覺得這些都是一些很有樂趣的事情,那麼這些快樂在大多數情況下被切斷了,通常我們會認為只有通過知識才能取得這些快樂,實際上不需要知識我們就能取得快樂的,就像剛才說的並不需要知道性是什麼而取得性的快樂。

 

我在您剛才的回答中看出您看中的是公平公正,那麼我想請問您最看中的價值標準是什麼?

公平,我覺得等量很重要,量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你們花了同樣的時間,我也花了同樣的時間,你們問我問題,我認真的回答,我認為這是尊重,同樣我必須仔細的聽你們的問題,必須去想一個可能的回答,也許這個回答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回答或者並不是一個習慣的回答。那麼公正同樣是體現在承擔責任,不公正的社會是沒有人承擔責任的,那麼無論是執政者或者民眾都不承擔責任,這就是一個社會真正潰敗的理由。如果有了公正的話,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會有基本的一個倫理的可能,那麼這個可能在沒有公正的情況下是被抹殺了,是有問題的。我在想民主是不是一個社會理想或政治理想,我覺得它不是一個政治理想它只是一個有效的手段,一個社會發展及一群人共同在一起生存的比較有效的手段。

 

那您是否還有其他的一些標準比如說自由或者健康?

你說的太廣了我沒法回答你,你說具體了我就能回答。

 

我想問您對唐山大地震有什麼看法?

唐山大地震那天,我是剛中學畢業坐著火車從新疆到北京的路上,快進入北京的時候,對面過來的車上的人說別去北京了那邊地震了。地震是自然災害啊,什麼時候動什麼時候不動確實很難說。在唐山地震三十年的時候,06年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文章「30年前的30萬人的死亡和30年後的13億人的精神死亡」,一個民族如果死去了那麼多人,在它的三十年紀念日裡,居然沒有一篇文章沒有一篇報導,沒有任何人談起這個問題。那麼這是為什麼汶川地震這種全民的煽情,我有一些反感,死去的同樣是人,他們同樣有父母同樣有孩子同樣與整個社會有著瓜葛和聯繫,他們的故事卻沒有人去談起。我覺得在倫理上應該是一致的,倫理的一致性是倫理的最基本原則,如果倫理缺少一致性的話那不是倫理。我不想再說這個問題,這太沉重。

 

我想問您建築和風水的關係?

風水是我們通常說我們理解世界的模式,對經驗的一些模式。比如說家門對著一條路,出門車就會容易撞到,這樣風水不好。或者是你家在風口上,或者面前有座山什麼的。但是很多不懂風水的,像東京或者其他的也可以有含義的生存。我認為這只是某一個族群的文化,並不是必然。

 

請問您剛才讓我們忘記您做過的建築,那麼您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今天來的目的是看你啊。

 

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就是非常正面的回答你的問題。

 

家庭和親人在您這一生中占據什麼樣的地位?

老實說我的家庭和親人在我生命中並不是很重要,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成長的那個時代在我的童年一切都在發生著變化,說老實話我們的父母和家庭根本沒有過多的關注我們,確實他們也沒這個可能。

 

感謝艾老師的精彩回答,下面是清華大學學生會送的花和禮品。下面我提議大家以最熱烈的掌聲感謝艾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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