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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把瞿秋白從八寶山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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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從個人感情而言,我不忍心寫下此標題和發出此文,但,出於歷史的良心,出於讓下一代人樹立正確歷史觀的責任,我——不得不寫,不得不發!

前日,我編撰了《中共領袖中的烈士瞿秋白》一文,昨日,我又轉發了瞿秋白女兒瞿獨伊於2010年口述的一篇回憶文章,標題為《父親在九泉之下仍然遭受莫大污辱》。

瞿女瞿獨伊在文中揭露「文革」期間,瞿秋白一下子從無產階級革命家變為「貪生怕死的叛徒」,瞿的家人及生前好友均遭株連。「那時候自己人整自己人, 比當年國民黨整我們還厲害。很多在監獄裡都沒有受過刑的人,在文革時候卻被整死了」,其中包括她的母親楊之華在「文革」中遭受迫害、含冤致死。文革初期, 不僅瞿秋白墳墓被紅衛兵挖掘毀掉,曝骨揚灰,就連瞿秋白的父母墳墓,也都統統被摧毀踏平!

是誰讓「瞿秋白九泉之下仍遭受莫大凌辱」?瞿秋白女兒文章的結論是——「四人幫為了改寫整部黨史,不顧事實」,硬把瞿秋白「打成叛徒」,使瞿的「英 魂在九泉之下遭受莫大凌辱」。可以說,此定論出於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依舊還是老一套概念!生拉硬扯,牽強附會。文革近四十年後,現在還對中國百姓說,文革 時期中共所有壞事,都是江青等4人所為!老百姓——還信嗎?

昨日和前日兩文後,眾網友於兩文後跟帖甚眾,我於跟帖中,又看到不少對我而言——新鮮的有關瞿秋白的史料,現在,我再次將這部份資料輯錄成文。不 過,此博中,與瞿秋白名字連在一起的,卻是另一個長期擔任中共領袖的人物,此人大名,我甚至不願和不忍提及,又不得不提。他就是——周恩來。因為,「墨寫 的謊言,掩蓋不住血寫的事實」!人在做,天在看!

據《瞿秋白年譜》記載,1945年4月20日,中共6屆7次擴大全會作出《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其中對瞿秋白作出高度評價,稱其「無產階級英雄氣概,乃是永遠值得我們紀念的。」

1946年3月21日,周恩來在一封信中,熱情頌揚瞿秋白革命的一生,給他以崇高的評價,信中說:「秋白同志畢生服務人民大眾,卒以成仁。耿耿丹衷,舉世懷仰。」

1955年6月18日,瞿秋白殉難二十周年,周恩來主祭,中共中央在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舉行瞿秋白遺骨安葬儀式,周恩來親自抬著瞿秋白骨盒,放進墓穴。

當時的中宣部長陸定一作了瞿秋白生平報告。對瞿一生給予高度評價。報告全文刻在墓碑背面。墓碑題寫者就是瞿當年的親密戰友周恩來。5年前,《瞿秋白 文集》出版時,毛澤東亦題詞:「瞿秋白同志死去15年了,在他生前,許多人不了解他,或者反對他,但他為人民工作的勇氣沒有挫下來。他在革命困難的年月里 堅持了英雄的立場,寧願向劊子手的屠刀走去,不願屈服。……瞿秋白是肯用腦子想問題的,他是有思想的。他的遺集的出版,將有益於青年們,有益於人民的事 業,特別是文化事業方面。」

然而,到了1962年,重提「階級鬥爭」的毛澤東先後在香港出版的《瞿秋白傳》上看到《多餘的話》,以及在《歷史研究》上看到戚本禹《評李秀成自 述》,便急切地想把兩者與他要解決「黨內叛徒問題」緊密聯繫起來,毛作出了異乎尋常的重大政治判斷。於是,便有了流傳甚廣「白紙黑字,鐵證如山;晚節不 終,不足為訓」的最高批示。毛質問道:「《多餘的話》看不下去,無非是向敵人告饒,自首叛變。為什麼不宣傳陳玉成而宣傳李秀成?為什麼不宣傳方志敏而宣傳 瞿秋白?」

此時,站出來討好和迎合毛旨意、推波助瀾並往瞿頭上大潑污水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歷史上與瞿秋白過從甚密的周恩來。

「文革」中,1967年3月,北師大學生造反組織「井岡紅軍」編寫了《瞿秋白批判集》,裡面詳細記載了周恩來在不同場合提到瞿秋白是「叛徒」的幾次談話,摘錄如下:

1964年6月,周恩來在中央書記處會議上首次揭發瞿秋白投敵變節的事實:「抗戰初期曾經有人問我們買不買瞿秋白的《多餘的話》,當時我們認為是偽造的,沒有買。現在了解,瞿秋白確實寫過這篇文章。」

1964年7月,周恩來在中央一次會議上談「李秀成問題」問題:「瞿秋白也有這個問題,也是晚節不終。這時,毛澤東插話:《多餘的話》我看不下去!以後宣傳烈士不要宣傳瞿秋白了,要多多宣傳方志敏。」

1966年5月,周恩來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講話提到:「蓋棺不能定論,火化了也不能定論,像瞿秋白就是一個叛徒,他臨刑前寫了一篇《多餘的話》, 這篇文章在香港的一個雜誌上發表了,意思說我不應該參加政治活動。李秀成也是一個叛徒,李秀成的自供狀就看出了。我提議把瞿秋白從八寶山搬出去,把李秀成 的蘇州忠王府也要毀掉。這些人都是無恥的。」

1966年8月接見中科院雙方代表時講話:「家庭出身好是一好,表現好是兩好。家庭出身不好,表現好,亦是一好。出身好表現不好,是忘本;家庭出身 不好,表現不好,是兩個不好。兩個不好,應該回老家去了,或者叫復辟。主要看你的表現,晚節。瞿秋白出身大官僚資產階級,晚年寫了一篇《多餘的話》,表現 不好,晚年叛變了。我在政治局作了一個報告,還未發表,紅衛兵知道了,就去八寶山公墓把碑給砸了。……在知識分子官僚家庭出身的瞿秋白,象李秀成一樣,晚 年變節了。我們應當向青年歷史學家戚本禹同志學習,學習他對李秀成的分析。……瞿秋白被敵人抓住了,卑躬屈膝,最後還是被國民黨殺掉了。」

1967年2月接見鐵道部造反派時講話:「我是經過5個時代——從大革命到現 在:1921~1927,1927~1937,1937~1945,1945~1949,1949到現在。看到過不少階級,有的是鋼鐵戰士,有的就是不 行。像向忠發是黨的總書記,但一抓住就叛變。當然也有好的,像蘇兆征成為烈士。知識分子也是這樣,也有很多烈士,像李大釗;也有像陳獨秀背叛革命成為托 派,瞿秋白臨死前還寫叛變書,就像從蘇聯回來不可一世的王明,也成為修正主義分子。」

1967年2月接見江蘇「造反奪權委員會」代表時講話:「我接見過南開大學衛東派組織。我叫他們多作調查,他們下決心鑽到很多圖書館裡,查了幾個 月。安子文是黑幫分子,是一位學生調查出來的。南開大學發現了20多年前的材料。安子文叛變,是經劉少奇批准,集體自首。入城之後,組織部長是安子文,就 不把這一部分材料拿出來。瞿秋白死前也寫過一篇文章,同李秀成的一樣,結果蔣介石還是把他殺了,這篇文章被陸定一藏起來了。這些都是大事,是白紙黑字寫的 材料。」

1967年3月接見財貿口造反派代表時講話:「這次運動搞出了一大批叛徒,這是紅衛兵的功勳。瞿秋白死前寫了《多餘的話》,是叛徒的自白書。我在中 央政治局會議上,提出了這個問題,這是從戚本禹同志的文章中得到的啟發,年青人啟發了我們這些老頭子。最近又發現,在槍斃前,瞿秋白寫給當局的一封求饒的 信。他是個叛徒。這些是劉少奇、鄧小平組織路線的錯誤。安子文掌握了組織部二十多年,他們在表面上比我們還「左」,實際上是反毛澤東思想的。從此,我們對 自首的叛徒就嚴格了。」

1967年11月在接見廣西造反組織「聯指」時的講話:「就拿中國共產黨來說吧。前五代的領導人都有問題,這不影響我們黨的光榮、偉大、正確。第一代陳獨秀是托派,是反革命;第二代瞿秋白,是個叛徒,我還要寫篇批判文章。」

由上可見,在不到3年多時間,周恩來在不同場合下曾多次提到瞿秋白,每次都說到瞿秋白是叛徒,而且言之鑿鑿,直言不諱。「文革」中八寶山公墓里的瞿 秋白墓地被紅衛兵砸毀,屍骨無存,周恩來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他的多次談話與提議,對無法無天紅衛兵來說,就是最大動員令。而當時,「四人幫」這個所謂 的「反革命集團」尚未形成,那幾年,除毛夫人江青一直在毛澤東身邊外,王洪文還在上海棉紡廠里當保衛科長、張、姚也還在上海寫文章,當秀才,三個人都還未 進中央。據此,又怎麼能把瞿秋白被中共定為「叛徒」一事,說成是「四人幫」所為呢?!這不是瞪著無產階級的大眼,咧著馬列主義的大嘴,說著天理不容的瞎話 嘛!

唉!冤有頭,債有主喲。如果追溯中共枉定瞿秋白為「叛徒」歷史責任的話,源頭正於周恩來此處。而周之所以非把「叛徒」帽子扣在瞿的頭上,唯有兩種可能:一是逢君之惡,投其所好;二是急於在變幻莫測的「文革」中,撇清自己歷史上與瞿的親密關係,以圖自保。

我真誠希望中共史學家,能發文嚴歷批判本博引用周恩來多次點評瞿秋白為「叛徒」之言的內容。倘若也能有網友發博證明上述周恩來之言,都是江青為首的 「四人幫」指使造反派偽造的,那也——善莫大焉!否則,這段史實,對周恩來的「偉人」形象而言,也許又是另一種的「白紙黑字,鐵證如山」吧?

改革開放三十年,「文革」史研究成了中國文壇和政壇的禁區。許多文革中似是而非的東東,一直拖至今日,中國的老百姓仍舊是迷迷糊糊、昏昏噩噩、渾渾沌沌、疑疑惑惑!

但不知,這次「大會」之後,中國「文革」史的研究,可以開禁嗎?若還不讓提「文革」,那這第二次「文革」,可能真的離我們——不會太遠嘍!前一段遍 及中國「保釣」遊行的隊伍中,似乎已經傳遞出第二次「文革」的某些信息,包括前兩年薄熙來治下的「唱紅打黒」,似乎也有那麼點當年「文革」的調子和影 子……

那下一次「文革」中,被「掘墓戮屍」的,又會是——誰呢?還有第二個——瞿秋白嗎?

責任編輯: 劉詩雨  來源:凱迪社區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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