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民意 > 正文

張楠茜: 中國勞工用血淚染紅一帶一路

—印尼中國勞工實錄:「我們是島上的隱形人」

作者:
「中企出海,可以說在第三次全球化中處於領航位置,但中國農民工跟著出海,分到的羹實在少之又少。」這位華人說。

示威罷工之後,依然回去幹活

來到蘇拉威西島打工的中國民工,大多數來自中國村鎮,想著在國外工地包吃住、開銷少,能更快掙錢和存錢。但實際上,他們卻常常因為各種事情被剋扣和拖欠工資。

鄒奮開始上班前,仲介開出的月薪為1.3萬元人民幣,但也強調,會根據工作表現定工資。後來他發現,大家的工資都不相同,但沒人能拿到全額。說好9小時的工作時間,經常做到超過10小時。抽菸、玩手機都會被罰款,老闆如果認為工人工作能力不行,立刻就降薪。拖欠工資更是常態,到今年10月底,很多人有四個月沒拿到工資了。

但工人們此前交了仲介費和保證金,如果不干滿工期,這筆錢就無法返還,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幹活,至少把本錢掙回來。

◆鄒奮所在的GNI項目工程部。

張廣永所在的工地是PTOSS,屬於德龍二期工地,由江蘇德龍鎳業有限公司與廈門象嶼集團合資成立;鄒奮則在PTGNI,屬於德龍三期工地,GNI公司是德龍鎳業集團的子公司。

以上兩個項目都隸屬於印尼德龍鎳業公司,它是中企江蘇德龍鎳業有限公司的子公司,在當地共投資1億美元,是印尼最大的鎳業公司。2017年印尼德龍正式投產,雇用員工6000人,為當地創造了1萬個工作機會。

◆印尼工地上的工人們,受訪者供圖。

工人在該公司的工地幹活,但實際和他們簽合同的,是各種各樣的人力派遣和外包公司。相當於德龍公司是甲方,工人是承包公司帶過來搞建設的,例如煉鋼廠、電廠、鐵廠。外包隊下面還有很多小分包隊,「越往下,錢越不好拿,吃的住的越差」。鄒奮坦言。

早在2010年,中國商務部和外交部就曾聯合下發通知,要求各地進一步強化外派企業責任,監督外派企業落實勞務人員的社會保障和境外管理,嚴禁以仲介的方式外派勞務和不負責任的行為。通知要求,外包企業除了和工人簽訂勞務合同之外,還要保障工資及工作生活條件,建立與外派勞務人員的對話溝通機制,嚴禁將工程項下勞務進行分包。

雖然是和外包公司簽合同,但鄒奮始終覺得,德龍方面對於層出不窮的工地亂象也有責任。「德龍的工地亂,是因為他們縱容,縱容是因為覺得自己是甲方,是給錢的,你們都是來打工的,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由於沒人能管,下面的承包方、小包工頭才會如此肆意妄為。這要是在國內,人早就跑光了,包工頭也早就挨打了。」鄒奮說。

實際上,德龍公司的印尼工人曾因為工資待遇問題發起過示威遊行。

去年12月14日,約800名印尼工人闖入東南蘇拉威西省肯達里市科納威縣的一家中資企業。他們起初在公司門口和平示威,但在試圖闖入工廠時與保全發生衝突,最終衝進工廠進行打砸。停在保全室附近的多輛卡車被毀,火光沖天。

後來,印尼方面派遣了約600名軍警前往現場才平息騷亂。科納威縣縣長也來到現場,要求工人停止示威。而在半個月前,印尼工人因為工資問題已進行過一次罷工。

中國工人也曾鬧過。早在印尼疫情最嚴重的今年六七月,中國工人就曾集體抗議過。之後的8月中旬,大批中國工人再次在廠里聚集罷工,起因是一個老闆指使印尼保全打人,後來發展到索要工資。

◆工人的集體抗議現場。

據工人說,8月這次集會,是因為之前工廠說的是每月最遲15日發工資,但一直拖欠,有人倆月沒拿工資了;還有一些人來了沒簽合同,或者沒定工資,不知道自己該拿多少錢;亦有工人干滿了六個月工期,應該領所謂的「超期補助」,最終卻被包工頭剋扣。

鄒奮記得那些個充滿憤怒情緒的悶熱夏夜,很多人喊著讓老闆出來解釋,老闆卻遲遲不出來。印尼保全拿著槍和棍子,還有用鋼絲繩編的鞭子出來驅趕工人,但人卻越聚越多。有工人跟維護治安的印尼人講理,「對方也同情我們,就拿著槍站在一邊,看著我們」。

但到了第二天,大家還是回去繼續幹活。因為出來打工的人都想著,多干一天就多賺一天錢。

鄒奮很羨慕能回國的那些工友,但也有很多人一直沒走成。去年他剛來的時候,有工友幹了一上午就要走,交2萬元被安排回國了。今年5月,一對河南安陽的夫妻花了7萬元,也回國了。但還有很多人到了雅加達,因為拿不到防疫綠碼只好返回工地;有些人至今依然滯留在雅加達,長達數月。

他隨時關注兩國的航班和防疫政策,覺得歸國越來越難。「我們越無奈,就越憤怒;越憤怒,就越冷漠。」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全球報姐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21/1103/166743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