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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逆淘汰」中的"右派"李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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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位有良知的優秀幹部,卻為官場所不容,最後自己被迫辭去職務,隻身南下打工。而李鵬那個年代,就更加殘酷,他連打工,自謀生路也不可得,只有在飢餓和疾病折磨下倒斃在糧倉旁邊而成為餓殍。 李鵬的死,再次證明了「反右」運動和階級鬥爭理論的極端荒謬與殘酷。再次證明了,沒有人權,就會挨餓,甚至被餓死!

由於此事太突然了,小胡頭天都在上班,大家都覺得小胡這孩子挺老實可愛的,還是共青團員,又沒有打架,惹事,怎麼第二天就成流氓壞分子了?而五十年代的機關大院宿舍,不象今天政府官員們住的豪華型電梯公寓,隔音性能極佳,防盜鐵門一關風都進不去。那時的房子是所謂「牆有縫,壁有耳」,聲音大一點,左鄰右舍便能聽著一些。所以不久,張書記吃「童子雞」的緋聞便不脛而走。也必然傳進專員李鵬的耳中。李鵬本來就是個直性子「大喉嚨」,平時就看著劉張倆口子不順眼,一聽這事氣不打一處來,便破口罵道「你倆口子不要把共產黨員的德都喪完了。」併到處幫她作「義務宣傳」。

那天李鵬又當著幾個人在那裡不點名的泠嘲熱諷。這事已是公開的秘密,大家心裡都明白,只是不敢去接話茬。在場有位張品仲先生,為人正直,又很有知識,工作認真負責。只因為出身所謂「剝削階級家庭」,一向小心謹慎,更不敢答話,只是笑了一下。誰知李鵬身邊隨時都有張西挺安排的耳目跟蹤,事後便去向張書記匯報李鵬當天的「反動言論」,張西挺問有哪些人在場?「耳目」一一奉告後又加了一句「當時張品仲還在笑」。張西挺便立刻把這位張先生的名字也記了下來。

不過此時由於小胡事件,鬧得滿城風雨,張西挺覺得暫時需要韜光隱晦,而李鵬不僅資格老,在工作和生活上都比劉張夫妻清白過硬得多。他經常身穿布衣,頭戴草帽,足蹬草鞋便步行下鄉鎮,到縣裡去了解情況,布置工作,一時深受群眾和一般幹部的好評,稱李為「草鞋專員」。所以劉,張雖對李鵬極為不滿,也拿他無可奈何。

可是到了1957年「反右」運動一來,情況就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劉,張抓住李鵬平日在黨內過「組織生活」和其他會議上,對劉結挺和張西挺提出的一些批評意見,再加上截頭去尾,斷章取義後,這些話就變成了「反黨」的言論。因為「反右」的邏輯就是,一個單位黨的領導人就代表共產黨的領導,你給劉、張提意見,你就是對黨不滿,你就是向党進攻,就是反黨。——全中國的「右派分子」,都是按這個公式定下來的,你李專員當然也不能例外。在劉、張「夫妻店」的一手遮天下,宜賓地區「反右」是搞得最左的地區之一。張西挺甚至可以不經任何會議討論和組織的決定,她私人一個便條便把人送去了勞改農場,其駭人聽聞竟至於此!所以李鵬就這樣被劉、張輕而易舉地打入了「右」冊。

李鵬被打成「右派」後,不僅專員被撤職,遭到開除黨藉,更於1959年將李鵬下放到宜賓五糧液酒廠糧倉庫當保管,並交所謂「群眾管制」,監督勞動。緊接著「大躍進」帶來的三年大飢餓也降臨了。這時李鵬已是年過花甲之人,而且多年軍旅生活,一身傷病,身體狀況極差。劉結挺,張西挺趁勢更對李下毒手,部分控制和切斷了李鵬應享有的醫療費用,宜賓哪家醫院敢不聽劉、張的指示?致使李鵬有病得不到醫治,再加年老體衰,當時全中國的老百姓都在挨餓,作為一個被管制的「右派分子」李鵬自然更無法倖免。但他作為一個五糧液酒廠糧食倉庫的保管,應是一個躲避飢餓的有利條件。當時民間的順口溜都說「炊事員,保管員,餓死了都還有三百斤」,意即這種職業不會挨餓。但李鵬生性耿直,雖然文化不高,卻有一定的道德操守,因此寧肯挨餓,守著糧倉也不去干鼠竊狗盜之事。因而終於在政治迫害、疾病、飢餓的多重壓迫下,於1961年4月死於五糧液酒廠。

張西挺在取得對李鵬鬥爭的「偉大勝利」後,得意之餘忽然想起了,當年還曾「笑過一下」的張先生,於是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她不經任何會議討論通過,任何組織決定,一張便條蓋個章於1958年,以「漏網右派」的罪名,便把張先生送去了雷馬屏勞改農場。這個比王熙鳳還手毒心狠的張西挺一旦得勢真可謂睚眥必報,笑一下也饒不了你!

文革中的劉、張夫妻店更是紅得發紫,在中共「九大」上,劉、張二人分別躋身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與中央委員。劉結挺、張西挺、王茂聚、郭林川被稱為「毛XX的好幹部」。江青還公開說「四川有個造反女將張西挺,很好!」直到老毛死亡,四人幫垮後,在新一輪的階級鬥爭中,劉、張終於成了階下囚。

這時張先生來請求落實右派改正的有關政策。可是落實政策辦公室(簡稱「落辦」)的人一查,當年根本就沒有定張先生為右派的材料。這一下麻煩大了,張成了冒牌的「假右派」了。好在這是全市的首腦機關,當年知情的人大半都還在職。但「落辦」的人說「事情雖是真實的,但總得有個文字根據呀,不然這個右派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於是「落辦」有個很「聰明」的官員便對張先生說「你先來打個申請,我批准,定你為右派,然後馬上再出個文件予以改正,這就落實政策了嘛。」張先生一聽,差一點暈了過去,他說「我當了一回右派,還要申請當二回右派,我是吃多了,還是腦子進了水?」引得辦公室的人哄堂大笑。

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好辦法,先由辦公室出個文件定張先生為右派,鮮紅大印的印油還未乾,打字機又立即啟動,改正張同志的右派問題,予以落實政策。前後最多一個小時。所以有人開玩笑說「老張只當了一個小時的右派,沒吃到什麼苦。」實際上人家挨整了二十多年……這堪稱世界頂尖水平的黑色幽默吧!

象李鵬、張先生這樣為人正直,潔身自愛,無論在過去和現在都是少有而難得的。但在一個缺乏民主、人權和法制的社會裡,官場中往往又盛行的是逆向淘汰,劉張等人的飛揚跋扈,飛黃騰達,是最典型的事例。而不與之同流合污者反被視力異端,被孤立,被排擠,最後反而劣勝而優汰。「反右」是這樣,「文革」是如此,改革開放以來又好了多少?李昌平事件,就是一個典型,也是大家知道的,他作為一個鄉鎮領導幹部,被農村的窮困所震驚,直接上書朱鎔基說「農民真窮,農村真苦,農業真危險」,這就是「三農」問題的最先由來。這樣一位有良知的優秀幹部,卻為官場所不容,最後自己被迫辭去職務,隻身南下打工。而李鵬那個年代,就更加殘酷,他連打工,自謀生路也不可得,只有在飢餓和疾病折磨下倒斃在糧倉旁邊而成為餓殍。

李鵬的死,再次證明了「反右」運動和階級鬥爭理論的極端荒謬與殘酷。再次證明了,沒有人權,就會挨餓,甚至被餓死!

責任編輯: 李廣松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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