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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板塊一枝獨秀 可是泡女星的煤老闆去哪兒了

煤炭最近成了大熱門。地緣博弈、天災外加北半球漸漸逼近的寒冬,讓煤炭需求大漲,其價格也隨之被引爆。

煤炭最近成了大熱門。地緣博弈、天災外加北半球漸漸逼近的寒冬,讓煤炭需求大漲,其價格也隨之被引爆。

前段時間,在一片哀號的A股,煤炭板塊幾乎一枝獨秀,呼應了當下全球的能源局勢。

而擁有總儲量270億噸煤礦、掌握印度三成以上煤炭進口業務的印度「煤老闆」阿達尼,則成為「被當下選中的人」,一舉超過農夫山泉董事長鍾睒睒,成為亞洲新任首富,在全球也僅次於馬斯克、貝索斯。

煤炭再次成為「黑金」,全球煤老闆、能源炒家都為之癲狂。

但這裡面,鮮有中國煤老闆的身影,他們銷聲匿跡很久了,還停留在人們形容「暴富」時的語境中。

十年前的2012年,中國煤老闆在大規模的煤炭企業重組中謝幕,當時他們稱自己是「中國最後一批煤老闆」。

他們上演了最多暴富的故事,人雖離場,但錢還在市場運作,經過資本市場的幾輪翻湧,洗掉煤渣味,換了樣貌。

煤老闆各自的命運也出現了分化,大致分為三類。一類拿著先前賺的錢隱匿江湖;一類為償還早年惡果坐了牢;還有一類則在進行現代資產轉型。

因何而富?

多年以後,回憶起富起來的經歷,一位煤老闆說,好像是從剛剛過了20世紀才開始的,來拉煤的車隊排成了長龍,先是100元一噸,人們不停地買,漲到105元一噸,人們還是不停地買,於是繼續5元5元地上漲。

他說自己就像漂在水中的船,突然有一天,發現水漲起來了,船可以出海了。

至於為什麼,他說不清。

中國煤老闆最早感受到財富飛漲,與「暴富」扯上關係,確實是在20年前的21世紀出頭。

當時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進一步與國際接軌,外貿對經濟產生了強勁拉動。與此同時,國內的房地產熱浪成為內需第一動力,幾乎與「煤老闆」聲量相當的「溫州炒房團」正是誕生於那一時期。

「中國製造」與房地產,直接營造出一個內外俱旺、無比繁榮的經濟景象。

大變革年代,中國能源領域也在緊鑼密鼓地往市場化推進。2002年1月,國家取消了電煤指導價,實行市場化運作,煤炭價格開始上漲。

2003年上半年的「非典」雖帶來了恐懼和部分地區的「靜默」,但並沒有打亂中國經濟昂揚向上的增長節奏,當年的中國經濟竟然沒有因為這波疫情受到太大影響。與經濟持續增長相映襯的是,各行業尤其是鋼鐵、化肥、水泥等重工業對上游能源的空前饑渴。

那一年,全國爆發了大規模的電荒,上海、廣東、江蘇、浙江等用電大省,甚至包括煤炭資源豐富的山西省,均不斷出現拉閘限電的尷尬,多數電廠儲煤支撐不了3天。

很多工廠叫苦不迭;一些縣市的商場到了晚上只能點起蠟燭接待顧客;上海政府號召市民將空調溫度調高一度;蠟燭經常賣到缺貨,成為居民家中必備物品。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能源需求的猛增,進一步刺激了煤炭價格上揚。

一個細節是,時任浙江省省長呂祖善親自率領11個市的市長和大型能源企業的老總,北上山西、內蒙古,為燃煤之急求解招數。

一些大型火電企業為此更是奇招迭出,有的廠甚至傾巢出動,派出去的人乾脆長駐煤礦,或者長駐鐵路部門,目的只有一個:搶煤!

那時煤炭價格按小時算,這一小時和下一小時的價格都不一樣。山西的一名煤老闆上山拉煤,碰上突擊檢查,十幾輛車等了一天一夜才得以通行。就這一夜間,煤價漲了兩成,他因此多賺不少。

一位山西煤礦主回憶,瘋狂的時候,電廠和洗煤廠的人用蛇皮袋背著現金到礦廠排隊交錢買煤,動作稍微慢一點,就排不上號。

一般來說,當時一噸煤的成本基本是固定的,大約400元。如果按照最高煤價1400元算,一噸煤的毛收入為1000元,再減去每銷售100元要上繳20%的增值稅共計200元,一噸煤的淨利可達800元。

也就是說,如果設計一個年產30萬噸級的煤礦,一年純收入可達3個億。在這誘人的利益推動下,挖坑幾近瘋狂。

煤老闆們一朝翻身。

他們在十年前通常不被人瞧得起,煤炭價格低廉,去包煤礦被認為是走投無路的做法。

一代「煤王」姚巨貨近50歲時下海搞煤炭運輸,就是因為家裡一貧如洗,老母患癌、妻子患肺結核,家裡還有6個孩子要養,才索性辭掉公職干起了煤炭生意。

遭受98年亞洲金融危機重創後,對外出口大幅下滑,煤炭價格跌至谷底,又苦又累不賺錢的煤炭行業更令所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形容當時的情況是,給村主任送一條紅塔山香菸,便能拿下一座煤礦。

「煤老闆」的叫法也是大概2005年才有的。

當時山西發力引進外地資本投資山西煤炭,促進煤炭企業產權和股權的多樣化,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私人煤礦主,之前都是掛靠在村鎮名下。

其實,「煤老闆」只是對從煤炭生產和運輸過程中獲得暴利者的一個籠統稱呼。一個礦上的領導層可以分為「投資商-實際操作者-生產組織者」三級。

投資商大多來自浙江、北京、山東等地,一般只負責出錢,浙江投資者中又以溫州人居多。

實際的操作者大多是本地人,在地方上有廣泛的人脈關係,負責各方協調。他們和投資者之間是承包關係,給投資者固定的回報。

再下面一級才是具體的生產組織者,承包某個礦井,組織民工生產。

在這樣的鏈條中,沒有企業,更沒有企業家,有的只是資源的「搬運者」——在承包期內獲得最大的利益,然後抽身而去。

既賺錢,又高危

在大勢面前,很多人的命運就此改寫。

一些小學沒畢業的煤老闆,前幾年還負債纍纍苦苦掙扎,忽如一夜春風來,千貫萬貫腰中纏。人們通常用兩個詞來形容:一夜暴富和不計其數。

山西煤炭大亨張新明,一位在窯洞出生的地道農民,涉入這個行業後身家一路攀升,開啟了他從礦工到地方首富,再到潛逃者、罪犯的漫漫黑金路。

2005年時,張新明家族的財富據估算就已達10億元。那一年,來自盧森堡大公國、善長追熱點的胡潤在公布了百富榜之後,首次公布了一張涵蓋31名富豪的「能源富豪榜」,有11位煤老闆入選,9位來自山西,張新明家族位列煤老闆第一,緊隨其後的是姚巨貨家族。

但有能源專家看了這張榜單後指出:能源榜嚴重低估了山西煤炭商的資產,山西資產在10億元以上的私人煤炭商至少有20多位!

胡潤坦然承認了可能的不準確,認為煤礦行業透明度不高,是從公開信息中調查得出的結論。

有煤老闆說,不要希望從煤老闆嘴裡問出他有多少錢,有些時候,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不告訴的。

至於為什麼搞這樣一張榜單,除了迎合當時能源大熱的趨勢外,胡潤提到,一些國際知名奢侈品企業尤其對中國煤礦廠商更為關心。

奢侈品與「揮金如土」的煤老闆,似乎是天然的搭配。

即便到了今天,煤老闆高價拍下世界名畫、現金成棟買樓、豪車遍地、7000萬嫁女等故事仍廣為流傳。

煤老闆覺得這些財富都是自己「提著腦袋掙回來的」,礦上的事故、調查、煤炭行情都會讓他們神經緊繃。如果在夜裡接到礦上的電話,全身的汗毛都會立即豎起。一位煤老闆說:「我付出了這麼多,坐個寶馬也不為過吧?」

於是造就了山西一怪:道路交通是全中國最爛的,而跑在上面的汽車卻是全中國最好的。在凹凸不平的馬路上,穿梭奔流的是奔馳、寶馬、路虎、勞斯萊斯,簡直就是一個塵土飛揚,流動穿梭的豪華汽車展覽館。

2005年算是一道分水嶺,很多煤老闆只是完成了幾個小目標,真正賺到大錢還是從這之後的三年。

這三年,中國房市陷入到了「越調越漲」的怪圈,如同早些年人們對於投資股票的狂熱,投資買房的吸引力似乎更讓人慾罷不能。

房地產的起飛帶來對鋼鐵、水泥猛烈的需求。而鋼鐵水泥的生產,都離不開煤。於是,全國大大小小的煤礦都開足馬力生產。這幾年也成為重大礦難集中爆發的年份。

很多煤老闆在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同時也強烈感覺到,煤礦,這是個賺錢的行業,也是個高危行業。

黯然離場

伴隨煤炭行業高歌猛進的,是礦工們日漸衰弱的身體,和頻發的礦難事故。

塵肺病和殘疾在他們中很常見。失去勞動力之際,礦工們的性命變得毫無價值,餘生是一個拉長了的消音過程,後面的日子只剩下熬。

作家劉慶邦在小說《神木》中用甘蔗來比喻礦工的人生。一根甘蔗,只不過三五節是甜的,一個人最好的年華,也就三十歲這段時間。去礦上打工,就好比吃甘蔗,把最甜的幾節吃掉,把渣子吐出來。

礦工大概是最無法預知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的人。當時一般百萬噸死亡率在3人左右,好一點2點多。

簡單的數字背後代表的意思是,一百萬噸煤的產出,就要犧牲兩到三個煤礦工人。2004年,山西礦難死亡人數高達6027人,占全國礦難死亡總人數的80%。

每一次大型礦難推動一次礦業整改,也改寫著煤老闆們的命運。

2004年4月30日,山西隰縣梁家河煤礦發生特大瓦斯爆炸事故,36人喪生。在追責時一個漏洞浮出水面:這個煤礦實際權屬於鄉鎮,經過層層轉包,最後竟然無法找到具體責任人。

為了明確產權歸屬,2005年《國務院關於促進煤炭工業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進一步完善礦業權有償取得制度,規範煤炭礦業權價款評估辦法,逐步形成礦業權價款市場發現機制,實現礦業權資產化管理。

這促進了煤老闆的誕生。

2008年9月8日,山西省襄汾縣新塔礦業公司尾礦庫發生潰壩事故,造成277人死亡,4人失蹤,33人受傷。潰壩事故並非煤礦,而是鐵礦,但卻間接導致了山西煤礦的再度整合。

在當時的代省長王君看來,要解決礦難頻發,就要進一步加快煤礦企業的重組,讓國有礦企占主導地位。

2008年秋天,以遏制礦難為由頭,政府推進、國企主導,限期關閉,強行整合,被業內稱之為「國進民退」的山西煤改轟然啟動。

與此同時,金融危機來襲,全球經濟回落,煤炭需求疲軟,產能嚴重過剩,價格急速下跌。

從2009年開始,山西開始了歷時2年的煤企大重組。重組過後,全省礦井總數由之前的2598處減少到1053處,辦礦主體由2200多家減少到130家,年產30萬噸以下的煤礦全部被淘汰。

國家政策是一方面,那時的市場情況也不樂觀。作為上游產業的煤炭是否興盛,主要取決於下游的需求。

在國內,煤炭的下游,主要有三個行業。動力煤供給了火電廠,焦煤運往了鋼鐵廠,而無煙煤則主要被水泥廠消化。鋼鐵廠和水泥的景氣,則主要取決於下游房地產和基礎建設投資情況。

房地產主要為商品房的投資,基礎建設就是道路、橋樑、機場等的修建。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在2009年「四萬億」拉動之後,房地產、基礎建設投資頓時暴增,直接催動中游鋼鐵、水泥需求,進而引發更上游的煤炭價格在2009年強力反彈,後來證明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

政府強力投資引發的需求拉動並不長久,整個煤炭產業鏈最下游的需求房地產、基礎建設都在2011年走到了強弩之末。

2011年,商品房市場「金九銀十」的熱鬧場景也已經凋零,基礎建設在地方債務問題凸起以及高基數的壓迫下開工也漸成問題。秋天,早已產能過剩的鋼鐵價格率先下滑,前兩年風光無限的水泥需求也開始下滑。

到年底,受到歐洲債務影響,美國經濟增長乏力,國際煤炭價格跌落,國內煤炭價格相較國際煤價已失去優勢。於是到2012年,越來越多的下游電廠、水泥企業、鋼材企業開始選擇進口煤炭。

可以說,2012年的煤老闆腹背受敵,四面楚歌。煤炭紅利期結束,寒冬到來,接受整合是唯一的出路。

按照山西的補償方案,煤老闆有兩種選擇:一是直接經濟補償,二是按照資源資本的方式折價入股,作為在新組建企業的股份。

大部分煤老闆選擇將煤礦賣給國企,在這輪整合中黯然離場。

這些退出歷史舞台的煤老闆們,手握賣礦得來的幾千億「黑金」,進入了彷徨期。

遊走的「黑金」

山西曾經興於煤,也困於煤。山西煤老闆們,也是如此。

煤老闆們在政策的灰度空間裡遊走,並在極短的時間內積累起令人瞠目結舌的財富。曾經日進斗金的暴利光景讓他們失去了舉辦實業和不斷開拓創新的耐心。

他們再難找到第二個行業像煤炭行業一樣,周期短,利潤高。

有煤老闆自稱在《資本論》的指導下定下了三步走:第一儘快完成資本原始積累,第二進入大工業,第三進入投資領域。

不知道其他煤老闆有沒有讀過《資本論》,他們的行為同樣在踐行三步走戰略,但成功的並不多。

最大的問題在於煤老闆自身。他們做的說白了只是一個「挖了賣的活」:從政府那裡獲取煤炭資源,用簡陋的方式挖掘,通過煤炭的稀缺性換取大把現金。這個過程不需要任何組織結構、管理結構以及技術方面的創新,因而成就了一批文化程度不高,視野不寬的煤老闆。

而且小煤礦利潤大,但屬於粗放式管理。高科技和服務業,既要求精細管理,更有技術門檻。人才、管理技術跟不上顯然具有很大的經營風險。

在電影《西虹市首富》中,十八線守門員王多魚意外得到了300億遺產,前提是要每個月花光10億。王多魚突然發現花錢也不是那麼容易。顯然,煤老闆們陷入了跟王多魚一樣有錢沒處花的煩惱。

無論如何,煤老闆手中的錢,亟需尋找出路。

房地產是他們早期最看好的行業。據山西一家調查機構的數據,退下來的煤老闆將至少60%的現金投向了房地產。

那些年投資房產的收益不必過多贅述,不差錢的煤老闆們只需要買下來就行了,不需要後續的打理。

他們還養成了「囤房」的習慣,偏好高端住宅、別墅以及商業不動產,只買不賣,享受租金和資產升值。

而且他們一旦看上某個項目,就會對這個開發商開發的其他項目也產生偏愛,經常整層、整棟購買,「就像買大白菜」。房地產大亨潘石屹也曾公開坦承,SOHO客戶中有一半來自山西。

小額信貸業務對煤老闆同樣具有難以擺脫的吸引力。

小額信貸收益率雖不及挖煤,但也相當可觀,新成立的小額信貸公司市場利率一般為基準利率的2.5-3.5倍,滿負荷運行的整體利潤能達到15%。而且這是面向中國超8億農民的金融服務,市場前景廣闊。

2005年12月,做了20年煤老闆的韓士恭創辦晉源泰,最早在全國啟動小額信貸公司試點。到2009年上半年,山西有小額信貸公司近80家,其中60%以上的資金都來自當地煤老闆。

煤老闆對影視行業的投資最為人津津樂道。

對於煤老闆來說,「做電影」等同於「有文化」,投資電影最初純粹是為了擺脫土老闆和暴發戶的名聲。

煤改後,這條路成了煤老闆們寄予厚望的轉型方向和生存之道。「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電影《甲方乙方》片尾的這句台詞一度火遍大江南北。如今驀然回首,這怕是說出了很多影視從業者的心聲。

從這一年開始,不同於煤炭行業的「國進民退」,中國電影資本拉開了「國退民進」的大幕,從前只能由北影、上影、八一等國營製片廠依照行政指令拍攝的電影行業「開禁」,民營影視公司拔地而起。

華誼兄弟的王中軍憑藉投資《甲方乙方》吃到了第一口螃蟹。他借錢投了30萬,獲得了3倍以上的投資報酬率。

煤老闆跟電影行業的橋樑之一是知名導演、山西臨汾人賈樟柯。2009年,賈樟柯北京辦公室常常有山西老鄉找上門來,焦慮地問他:「煤礦不讓辦了,手裡都是現金,該怎麼辦」。而其中實力最差的一位煤老闆,手上都有3個億。

香港導演爾冬陞曾經遇到過一個煤老闆,提著一整箱現金,要給他投資拍電影。爾冬陞拒了,不是不缺錢,而是煤老闆的錢他不敢要。

導演李少紅倒是坦然接受了女煤老闆丁書苗的5000萬,拍了新版《紅樓夢》電視劇,雖然拍得不怎麼樣。

煤老闆的資金,在一定程度上助力了中國影視行業的發展。多年後,依舊有影視從業者感懷煤老闆曾經帶給他們的黃金時代:「懷念煤老闆做投資人的日子,從不干預我們創作,除了找女演員外沒有別的要求。」

但那時中國電影的投資回報比較低,大約只有5%-10%的影片能夠賺錢。10個煤老闆進來,賠出去9個,被坑的煤老闆不願意入場了。

2010年,是煤老闆在娛樂圈「最後的狂歡」。此後一年,電影行業的投資總額驟減,被視為煤老闆退場的信號。

洗掉煤渣味

做煤炭出身,誰也不敢說自己的第一桶金沒有污點。煤老闆們的錢經過資本市場的幾輪翻湧,洗掉煤渣味,換了樣貌。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人在美國,下周回國」的賈躍亭曾經也是山西煤老闆中的一員。他靠倒賣煤炭積累了早期身家,進而將錢投入通信行業,最終成就了巔峰時期市值千億的樂視

前段時間每日優鮮就地解散也跟煤老闆有關,其導火線是山西東輝能源集團承諾的2億投資沒有及時到帳。

網際網路的風口煤老闆們自然也不會錯過。曾經有位姓黃的煤老闆,將房子買在了清華大學附近的華清嘉園。

華清嘉園是美團王興、快手宿華和程一笑、字節張一鳴等網際網路大佬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被譽為「網際網路人的革命老區」。

在這樣的氛圍下,黃老闆在聽說美團的團購業務後來了興致,創立了阿丫團。後來競爭對手越來越多,開始燒錢打價格戰,幾乎每單都是賠本買賣。

直到王興拿到5000萬美元融資,黃老闆才喪氣地承認:就算自己再有錢,也玩不過資本。14個月後,他親手關掉阿丫團,這期間燒了2500萬。

黃老闆認命了,他不屬於網際網路時代。

現如今煤老闆們的結局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拿著先前賺的錢隱匿江湖,煤老闆中的清流、人大經濟學博士畢業的呂中樓就是其中一位。

一類為償還早年惡果坐了牢,曾經山西十大煤老闆中的四位——丁書苗、邢利斌、陳鴻志、張新明都被判了刑。

還有一類則開啟了現代資產轉型。投資每日優鮮涉及到的現代農業板塊,只是煤老闆們眾多產業布局中的一小部分,他們如今轉型的大頭集中在新能源和新材料兩部分。

山西一代「煤王」姚氏家族的氫能轉型是為典型。

當年煤炭行業衰落,煤王也受牽連。2009年,姚氏家族的美錦能源營收8.7億,同比下降49%。隨後幾年,企業資產負債率長年保持在40%。2018年,美錦能源股價一度下跌到3.11元,創下歷史最低。

眼看著大廈將傾,姚家長孫、新「掌門」姚錦龍捕手公司後,事情卻迎來轉機。

在祖父嚴苛的家教下成長起來的姚錦龍,擁有美國金融學學位,站在比祖父姚巨貨和父親姚俊良更高的起點。

他認為,傳統能源有兩個方向可以走,一個是「吃干榨盡」,升級原有產業,讓其變得更清潔;另一個是轉型探索與清潔能源的協同發展。他選擇了後者,決定要讓美錦能源與時俱進「變廢為寶」,不再走傳統煤企的老路。

在傳統煤化工行業中,煉焦過程中焦爐煤氣可產生富含50%以上的氫氣,原本都是作為廢氣排掉。但在新能源車行業,氫能是遠比電能更清潔也更便捷的能源燃料。

但在當時,沒人看好這個市場,大家都在觀望美錦能源的操作。2017年,在經過兩年調研後,美錦能源直接用現金收購了氫燃料電池汽車廠商佛山飛馳汽車51%的股份,切入氫燃料電池物流車領域。

直到2019年,氫能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氫能源產業引發廣泛關注,美錦能源轉型後真正的契機才開始出現。

美錦能源布局「研發—生產製造—商業化應用」氫能源全生命周期,通過低成本工業制氫、布局加氫站,著力打造氫燃料電池車,構建了一條完善的氫能產業鏈。

由此,美錦能源依靠新興的氫能產業華麗轉身,逐步建立起「煤-焦-氣-化」循環發展生態體系,將市值抬升到了660億。

但美錦能否撐得起如此龐大的氫能產業鏈,還有待觀察。

同樣是新能源汽車行業,同樣靠煤炭起家的國企山西華陽股份則將目光投向了鈉離子電池。

新能源汽車由電池、電機和電控構成,電池則普遍使用鋰離子電池,由國內電池巨頭寧德時代供給。

但鋰電池由於原礦稀缺,成本高昂。一台30萬的新能源車,動力電池的成本能達到10萬以上。而相同價位的燃油車,一台發動機的成本不過一兩萬。高價電池狠狠限制了新能源汽車的盈利能力,遠遠無法跟傳統燃油車相提並論。

新能源汽車發展的當務之急是要降低電池成本。而鈉離子電池的原材料儲量更豐富,預估可以將成本降到一半。

說起這鈉離子電池產業化領域的明星公司中科海鈉也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其創始人陳立泉是中科院物理所院士,也是中國的「鋰電池之父」,在他的指導下,弟子曾毓群成為鋰電池教父,一手創辦寧德時代。

2017年,80歲的陳院士帶領另一位弟子、新能源材料專家胡勇勝創立了中科海納。有兩位頂級科學家加持,公司的研發能力自然不容小覷。一年後,陳院士就在中科院園區內,試駕上了自家推出的國內首輛鈉離子電池低速電動車。

此後不久,時間來到2020年,華陽股份在國企改革過程中,背下了轉型碳基新材料的重任。華陽股份是山西省大型骨幹企業,全國最大的無煙煤上市企業,憑藉豐富的煤炭資源和優異運輸條件,近9年,年平均收入達272億。

無煙煤成為兩者結合的紐帶。華陽股份無煙煤年產能4170萬噸,且品質高、碳含量高、雜質少,是鈉離子電池碳負極的最理想材料。

進一步了解後兩者才發現,一個有錢和原材料,一個有技術,簡直一拍即合,華陽股份成為中科海納第二大股東。由此,華陽股份被冠上「鈉離子電池材料龍頭」「鈉離子電池材料第一股」等稱號,順利轉型新材料方向。

小結

時代造就了煤老闆,也吞噬了絕大部分煤老闆。煤老闆現象的本質在於正常的財富積累過程被跳過,缺失了必要的自我教育、打破認知、突破格局的過程。

在賈樟柯電影《山河故人》裡,煤老闆張晉生給兒子取名張到樂,取美元「dollar」之音。煤老闆懂英文,但不多,只認識錢而已。

煤老闆的命運隨著時代的洪流起起伏伏。但無論怎樣,普通人也很難跟煤老闆共情,至少煤老闆手頭還有錢。一位煤老闆坦言,就算不投資,賺的錢一輩子也花不完。

再者,資本都是逐利的。在煤炭行業巨大的利潤面前,有人迷失,有人謹慎,有著各自精彩暴富故事的煤老闆走向了不同結局。

現如今,那些謹慎的煤老闆,把有煤渣味的錢經過幾代延續和傳遞,漸漸成為新興產業背後的資本,繼續在時代的浪潮里翻湧向前。那些野蠻、冒險、激情的日子,消散在時代的記憶里。

煤老闆這個群體雖然逐漸消失在歷史洪流中,但每個年代似乎都不缺少煤老闆。那些抓住時代風口起飛的人,何嘗不是現代版的煤老闆呢?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商隱社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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