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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階層少女的血肉掙扎 中國大陸社會被搧耳光

山村輟學女娃、小鎮高考復讀生、都市叛逆少女,儘管他們的生活天差地別,卻都在自己的困境裡,尋找著出路。

他們,找到了嗎?

從2009年起,導演鄭瓊就開始自費拍攝一部名叫《出路》的紀錄片。直到2015年最後一次拍攝結束,整個過程耗時7年。

紀錄片的主角是來自於不同地區的三個孩子:山村女娃、小鎮高考復讀生和都市「叛逆少女」。

在不同的家庭、經濟、社會背景下,這三個孩子在尋找出路的路上有些什麼樣的掙扎?

紀錄片主角之一的小馬,是甘肅農村的一名小女孩。她作文里那句「我長大了要去北京上大學」,儘管被她用並不十分標準的普通話讀出來,但還是能聽到這稚嫩的聲音裡面夢想的重量。

小馬所在的小學,全名叫甘肅省會寧縣頭寨子鎮野鵲溝小學。在這裡,全「校」總共只有兩位老師和五名學生。而小馬是裡面年齡最大的孩子,12歲的年紀,上著小學二年級。

小馬和家人住在窯洞裡,2008年一家人的全年總開銷,沒有超過50元。

和很多農村孩子一樣,小馬很小就學會了照顧自己。從井裡打水、自己吃吃早飯、幫家裡做農活。

早上起來,小馬會自己倒一碗水,把冷饃掰碎後放進碗裡,泡軟後就這樣吃完去上學。

放學後,小馬要幫助家裡餵豬、做飯、和父母一起收糜谷。

收糜谷的地方要走很長一段下陡坡的山路,收完後再爬上去。

在這樣的一個畫面裡面,人就像螞蟻一樣,渺小而勞累地在為生活忙碌著。

但是即便全家都像螞蟻一樣地生活著,小馬還是對上學有著很高的熱情,她說她將來要考北京的大學。

對與中國大陸部分偏遠貧困地區千千萬萬像小馬這樣的農村孩子來說,讀書雖然是改變他們命運的唯一機會,但大學對她們來說可能真的像一個夢那麼遙遠。

更何況她們還是女孩。

三年後,當導演進行第二次拍攝的時候,再次見面的小馬令導演感到驚訝:她不僅體型發生了較大的變化,還退了學。

15歲的年紀,小馬根本沒辦法打工。有人問她為什麼那么小就不上學了,她只是笑笑不說話。後來,面對鏡頭時,小馬坐在橋上不發一言,只是搖頭。

她也有很多憧憬,也許還沒有忘記三年前想要去北京上大學的夢想,她應該也嘗試過努力過,讓自己哪怕離夢想更近一點點。

但是現實似乎沒有給她機會。

小馬的父親說,女娃娃將來終究是別人家的人,書讀少一點沒關係,夠用就行了。即便是將來找到工作,生了孩子後也兼顧不上,「就拉倒了」。

這也是農村地區部分父母的普遍思想,當周圍的環境都將這樣的思想習以為常時,要從其中脫離出來其實並不容易。畢竟她只是個15歲的小女孩,她的家裡也未必能支撐得起她去北京上大學的夢。

等到2015年最後一次拍攝時,導演得知小馬已經和表哥結婚了。而這樣的結局,對於小馬來說可能已經是她所能作出的選擇中比較好的一個了。

而這,可能就是她的出路了吧。

第二個主角是19歲的湖北小鎮復讀生小徐,在導演找到他進行拍攝的時候,已經是他第三次復讀了。

小徐是跟隨父母來到城鎮生活的「農民工一代」,父母因為沒有接受到足夠的教育所受的苦,不希望在下一代的身上再次重演。

所以即便面對的是對這個家庭來說並不輕鬆的補習費,還有漫長的等待,他的父母也依然選擇支持他復讀,直到考上像樣的大學。

因為他們知道,只有這樣才有機會不讓孩子重蹈自己覆轍。

後來,小徐的父親去世了,而他依然不得不繼續這場「翻身仗」。

有過復讀經歷的人都知道,復讀本身不僅是反覆的枯燥,還是一件帶著壓力與恐懼、羞恥與屈辱感的事。

而小徐不止一次承受過這樣的重壓,有一段時間,他整個人渾身冒汗,雙手發抖,什麼事都做不了,更別說做題。

最終,這家人的付出和小徐的努力總算是得到了回報,他考了一個好學校。

對於很多和小徐有著相似背景的孩子來說,高考可能是給他們的唯一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第二次拍攝時,小徐已經快要上大四。他當年考上的學校雖然還算理想,但因為不是重點大學,在找工作的時候還是遇到了一些阻礙。

三年前,為了實現父親的遺願,他奮力考上了大學。三年後,為了給媽媽一個更好的生活,他必須找到一份能養活一個家的工作。

很多人的一生就是為了別人而活,因為他們僅僅是能活得相對順利,就已經拼盡全力。而這樣的人生,也並不是只有小徐一個人在經歷著,甚至不知他這一代人。

在某些時候,很多人可能並不知道自己的思想和人生被社會植入了多少不屬於自己也不適合自己的東西。

但是人總得先活下去,才能去想更多的事。

第三個主角小袁,是和前二者完全不同的人生,甚至可以說是不同的世界和空間。

她的父母都是北京人,她從小上的都是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初中和最好的高中。

17歲的時候,小袁從學校退學。退學之後,對她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麼去分配這些空出來的大把時間。

她想過做一些裝置、想排話劇、開過酒吧、還去過性用品商店賣東西。

對小袁來說,那時的她還沒有想過將來具體要做些什麼,要成為哪一個階層的人。「不被餓死就行了,而沒有人會被餓死。」

後來,小袁去了德國。她不是像小徐那樣的每一段時期都有清晰計劃的人,對她來說,她最大的敵人就是「無聊」。

在對抗無聊之餘,小袁也會接一些小活兒,回國後也會去做一些實習。後來,她回國後開了一個藝術投資公司。

這三個人看似毫無聯繫,除了在這個片子中,他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彼此。但是在2008年,導演把小袁的一些作品剪成一個短片給了小徐看。

對小徐來說,小袁可能就是網上說的那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但小徐在看過小袁的作品和知道了她的一些故事後,他說自己知道這個社會是不公平的,他接受這種不公平。

但是他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他的下一代能也許能達到小袁這樣的生活。

在紀錄片完成拍攝後,導演坦言,她在拍攝過程中沒有讚美,也沒有憤怒。

在她看來,中國大陸的很多人其實並不了解另一群人的生活。她拍攝這部紀錄片的初衷,不是要表達社會隔閡,反而是希望很多人能夠通過這部片子,與「另一群人」的生活達成一種融合。

在這種融合之下,大家會對自己不熟悉的某一段生活有所了解。有人在看過片子後表示,會對家裡的保姆更和善一些,而這,就證明導演融合的願景得到了理解。

看了這三個孩子的故事,或許有人會問,什麼才是真正的出路?

對小馬來說,選擇聽家裡人的話,到了合適的時間就做合適的事,或許就是出路。

畢竟,誰也不能逼一個年花銷不足50塊的家庭付出更多。

對小徐來說,安安穩穩上完大學找到工作,結婚生子孝敬母親,或許就是出路。

畢竟,他如果去追求詩和遠方了,為他付出了一輩子的老母親誰來照顧?

對小袁來說,戰勝「無聊」,就是出路。

畢竟,誰又能阻止一個人什麼都不用發愁,想要去追逐詩和遠方的人呢?

責任編輯: 時方  來源:搜狐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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