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存照 > 正文

陳雲飛:雅安監獄 人間地獄

作者:
他的伙食,早餐一個五錢的饅頭(四口就吃完),午餐、晚餐各一兩左右米飯,如有吃肉,全被挑出,僅給50-100ml左右的蔬菜。15天處罰滿後,他就被24小時戴上約束帶及腳鏈,直到他2019年2月28日早九點半出獄。我剛來見他一身皮包骨頭(洗澡時衣褲脫光看,更讓人膽顫心寒),臉上毫無血色。

在某種意義上,囚犯比妓女、乞丐更弱勢。

對囚犯慘無人道的懲罰,更多的人是叫嚷:罪有應得!卻鮮有人去追問,讓結出惡果大樹茁壯生長的土壤。

仇恨種下仇恨種,以暴易暴無善終。‌‌「勢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無言‌‌」。

(一)文革遺風、踐踏人權的非法組織:嚴管組

據同改囚徒講,‌‌「嚴管組‌‌」是90年代初開始在川獄中盛行,他還看到省監獄管理局下發的文件。雅安監獄有兩級‌‌「嚴管組‌‌」。一級是監獄設置的,它嚴管整個監獄經獄政科審批的囚犯,囚犯被嚴管期限原則上由獄政科審批(其實,我們‌‌「嚴管組‌‌」牢頭的一句話、獄警的一個表態都會讓囚犯的嚴管期延長再延長),它設在我所在的七監區,這裡也是新犯入監集訓區;二級‌‌「嚴管組‌‌」是各監區自己設置的,它嚴管本監區任何獄警認為需要嚴管的囚犯。這樣,我監區‌‌「嚴管組‌‌」就囊括一二級嚴管任務。

‌‌「嚴管組‌‌」組成人員:正副組長、白天夜晚值班看守保夾人員(以武力迫使囚徒無條件執行他們指令的囚犯)。他們直接受監區領導及主管幹部指揮。人員數量配備完全根據被嚴管人員多少隨意決定。這些人員都有喝斥、辱罵,甚至毆打監視被嚴管囚犯的權力,組長還可以委託別的囚犯對嚴管人員進行嚴管。被嚴管人員不能有異議、解釋、申辯的聲音,絕對地服從。這些管理人員權力的行使比指鹿為馬的趙高更牛。副組長還有秘書、師爺、管家(包括上報被嚴管人員悔過書材料的造假、整理等)的功能。他們權力行使還自動分級,上級可以隨便指使下級,我所在的‌‌「嚴管組‌‌」分級依次是組長、副組長、囚犯管理骨幹(關係戶為主)、保夾人員(包括夜班守夜人員)、同監室稍早入獄沒下隊的囚犯、同監室稍晚入獄沒下隊的囚犯等五級。

我們‌‌「嚴管組‌‌」兩個監室,各監室一個組長(都是故意殺人被判無期的囚犯);一個副組長,是某縣某局副局長因受賄入獄的囚犯(因這,我戲稱我們組是正科級);在我被趕出監獄前一個月,又增加了一個囚犯管理骨幹(典型的關係戶。他也曾打架被監區嚴管一個月,期滿之後便享受管理囚犯的骨幹待遇);兩嚴管監室還各有二個值夜班的囚犯,從2018年1月31日因絕食抗爭的周小舒送來嚴管後,嚴管組又多了二名保夾人員,在周小舒2019年2月6日第二次絕食9天暈倒掉下床摔破頭皮後,他所在監室又增加二名夜班囚犯;監室里時不時有分來過度住一段時間的新犯,晚上或假日,組長就安排他們參與保夾。

被嚴管人員作息時間:早6:30-6:40被叫起床,4-10分鐘洗漱、上廁所、內務整理時間,然後靜坐反省。7:00左右下樓多功能廳吃早餐,大約十分鐘後,上樓回監室靜坐反省。8:00-8:30下樓到操場畫定的區域(靠牆1.2米)標站靜坐反省,一般站1個小時坐半小時,個別的有時也被要求站四五小時再坐半小時,或者說只有吃飯或上廁所的十幾分鐘不標站外,都得標站。11:30午餐、上廁所,11:45左右又被押到露天操場,靠牆邊標站、靜坐反省(下大雨或大雪例外,被帶到多功能廳的一角落標站靜坐反省)。14:00左右上廁所。16:00左右上廁所(為減少上廁所時間,牢頭們會要求大家少喝水)。17:30左右吃晚飯,然後回監室靜坐反省。19:00看‌‌「新聞聯播‌‌」。19:30-20:30標站反省(周二、周四如監獄播放教育片,這一時段就不標站)。20:30-21:10靜坐反省或寫反省材料(被嚴管人員在這一時段可以用筆抄寫做假好的反省材料、悔過書及每天一篇的寫字等)。21:10:洗漱上廁,等21:30左右幹部點名後睡覺休息,到次日6:30起床。整天任何時候,被嚴管人員禁止未經允許與他人交談交流。被嚴管人員15天才准許換衣洗澡理髮剪指甲等。除周日國家法定節日外,每天都按此作息時間表活動,只是有檢查、部分節假日做了些調整。

被嚴管人員生活:早餐,僅提供四口能吃完的半兩饅頭一個,稀飯、泡菜、偶爾的雞蛋花生米被嚴管組長剋扣。午餐,米飯1-2兩,這裡所謂的吃肉,是一天3-4片、隔天7-8片(2厘米寬,4厘米長,0.2厘米厚)肉與50-100ml的蔬菜混合物,其中肉還被嚴管組長安排人挑出自用,我來後三月才讓被嚴管人員喝湯,很久遇一次的帶絲湯、粉絲湯、紫菜湯等好點的湯菜,牢頭們都要先把湯里的菜撈出,再給被嚴管人員,而且只給他們想給的份量,多的他們倒進下水道也不給被嚴管人員。一年只有過年那五天才與別的囚犯一樣待遇。據獄卒說,普通囚犯省監獄管理局每月只撥210元的生活標準,監獄每月補助了30元,這些還包括囚犯的水電氣費、幹部們的空調費等。

(二)我來雅安監獄的186天所見到的、經獄政科審批的15名嚴管囚犯:

樊春橋:南充人,總刑期17年半。在2016-2019年近四年裡,因工種變換不適應等原因,經常不能完成任務,於是這兩三年裡幾乎每天受到被標站三四個小時的處罰。同改嘲笑、戲弄更是家常便飯。在快出獄的前7個月,他精神崩潰了,他覺得經常有人罵他、嘲笑他,睡眠也被打亂了。在發病後,他時常大喊大叫。

2018年8月6日他從3監區送來嚴管。起初他遭電手套酷刑,打得他倒地‌‌「哇哇‌‌」哭叫求饒。當晚,他碰牆自殺(頭被撞破一大口子)。於是獄警給他穿戴上約束衣,進行15天處罰。15天洗一次澡(我冬天就臭得熏死人,可以想像他的滋味),全天24小時,僅上廁所幾分鐘時間被松解,吃飯叫人喂,烈日下、水泥地面、靠牆1.2米的操場上,早8點左右到下午5:30左右,除兩次(上午十點左右,下午四點左右)上廁所(每次幾分鐘,稍長,牢頭組長就會喝斥),及午餐(包括午餐後幾分鐘的上廁所)十幾分鐘外,他都被強制要求標站(軍姿)一小時,再靜坐半小時面壁反省的交替處罰。

他的伙食,早餐一個五錢的饅頭(四口就吃完),午餐、晚餐各一兩左右米飯,如有吃肉,全被挑出,僅給50-100ml左右的蔬菜。15天處罰滿後,他就被24小時戴上約束帶及腳鏈,直到他2019年2月28日早九點半出獄。我剛來見他一身皮包骨頭(洗澡時衣褲脫光看,更讓人膽顫心寒),臉上毫無血色。他從2018年12月起才被允許吃肉,主食也有所增加,到出獄時他身體自然也有所好轉。他性格內向膽怯,讓他吃他嚴管前自己買的東西,他就不會(他只說不想吃),組長把他買的煙之類全換成食品,他也是給他吃,他才吃。他幾十元的東西,到他出獄也沒給他吃完,組長只好分給別的囚犯吃。他老實、恐懼膽怯,到快出獄前的一兩個月,我讓他向獄警打報告,申請去掉約束帶,他就不敢。一個健康的囚犯變成病人,再被嚴管,整整折磨他6個月又22天。

王德全、代元文:一監區囚犯,二人因為口角發生輕微肢體接觸。在監區遭獄警電刑、毆打後,2018年9月22日送來嚴管。約束衣二人穿了5天。代元文約束帶戴了10天,王德全因文盲背誦不了‌‌「服刑人員行為規範‌‌」,約束帶戴到一月嚴管期滿。

劉世剛:因長期在監獄搞贏利‌‌「商業‌‌」活動被檢舉,受嚴管處罰。在所在四監區隔離審查一月後才送來嚴管組嚴管一個月。他在四監區遭到獄警戴手銬毆打、度電等酷刑,以及伙食極度剋扣虐待。

鄧大義、羅俊海:因組織參與世界盃賭球。在所在四監區隔離審查一月後才送來嚴管組嚴管一個月。他在四監區遭到獄警戴手銬毆打、度電、長時間標站等酷刑,以及伙食極度剋扣虐待。

史顯明:因與同改言語不和,發生輕微肢體接觸,在四監區遭獄警毆打、度電等酷刑,經獄政科審批送來嚴管一個月。

登真降初:藏族,有嚴重哮喘病,在三監區,因組長(牢頭獄霸的新叫法)看不慣他,便藉故找茬,而與其口角、輕微肢體接觸,遭到獄警毆打、度電等酷刑,臀部、大小腿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大面積紅腫。經獄政科審批送來嚴管一個月。穿戴約束衣5天,戴約束帶15天等酷刑。

何信全:三監區囚徒,文盲,入獄前車禍致使大腦受損,說話反應慢、呆板。他因吃飯前集合時,手冷放入褲包中,獄警發現,問他為什麼,他不是立刻認錯,而是說,我冷。這一說,立刻遭獄警辱罵、毆打。整個臀部、大小腿多處瘀血紅腫。剛送來嚴管,我見他走路瘸拐,站立不穩,以為是腿部有陳舊傷,後來洗澡我才見他傷痕累累。他文盲,背不了《行為規範》,又不會巴結組長,約束帶戴一月嚴管後,獄政科等科室,來對他考核。思想教育科黃科長考核時,問他怎麼被送來嚴管,他老老實實地陳述。當黃科長聽他說獄警毆打他,他馬上變臉,並揚言‌‌『打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要打你!』。說著走下考官席,走向他。可能是操場的大庭廣眾,黃科長還是沒動手。也因此,黃科長氣憤地當場宣布,再嚴管一月。約束帶戴到他第二個月嚴管期的前幾天。由於人老實,他嚴管期正是寒冬臘月,他雙手雙腳紅通通,長滿凍瘡。由於剋扣伙食嚴重,他一周才解一次大便,有一次是九天才解大便一次次。

楊天培(音):為引起有關部門對自己案子的關注,他計劃與同改綁架一位弱小的獄警。還沒實施他計劃,同改將他告發,他被嚴管,並加刑。嚴管期間,他被關禁閉近半年。禁閉,他被禁止洗臉刷牙洗澡、禁止換洗衣服、禁止理髮修指甲、禁止放風、禁止看書寫字學習、禁止與人接觸,不提供衛生紙,更是剋扣伙食和水(前面提到過禁閉的生活標準)。這樣,待他禁閉出來,他與野人沒有區別。蓬鬆零亂的頭髮,長長的鬍子,把臉藏了個大半,面黑黃肌瘦的臉就像一骷髏,走路偏偏倒倒,見風即倒,全身臭得讓人窒息。

婁汝全(音):因用別人名字舉報牢頭的賭博行為,被嚴管。覺得自己嚴管太冤,便絕食抗議。絕食一周沒人理會,又吃飯,隨後被關禁閉。因大冬天冷,禁閉室里他撕床單纏腳,獄警以為他要自殺,於是又加戴開襠約束衣(因沒人幫他解衣褲方便,就只好穿開襠褲)。沒有衛生紙,即使有穿戴約束衣也沒法用,他上了大便後,只有在牆上、床上等地到處蹭。遇到拉肚子,床單上、被子上,糞便應有盡有。據保夾他的同改講,每天早上收被子和晚上送被子,一進禁閉室,他幾乎要被臭熏暈倒。下半身只穿開襠的約束衣,那寒冬臘月,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待他二個月禁閉室出來,他已餓得不成人樣。說那小腿就像兩根乾枯的拐杖棍,搖搖晃晃……於是,他又沒節制的三餐悶吃哈脹,不幾天,他的腳又腫得如大象腳……

周文明:二監區囚犯,因組長借用他1000多元勞動報酬,組長答應在他不要求還款後,組長給他安排一個保證完得成任務的工作。但後來組長一直沒兌現。周多次找其理論,組長煩,退還了周的勞動報酬。這樣,周被安排的工作更難完成。組長以此為藉口,夥同幾個同改刁難他,以至於毆打他。在獄警將雙方帶到辦公室過問此事時,周文明想不過他們多人毆打侮辱他,於是控制不住情緒,沖向組長及其同夥,動手發泄。這還了得,獄警當場把他按翻在地,戴上手銬,三四名警官對他輪番毆打、度電近兩小時。警官還多次長時間的用腳踩著他的臉,在地上蹂蹍。他送來嚴管時,臉部整個紅腫。他被穿約束衣近十五天,嚴管一月。

韓猛:一監區囚徒。從入獄後的過渡監到一監區,不到一年半,因塵埃、勞累、伙食粗劣,便染上肺結核,大出血。在囚徒病重的集中醫院(雙流警官醫院)治療。因不滿同改的牢頭獄霸行為,與其發生肢體衝突,於是儘管醫生已開出兩月的打點滴治療,在才一月的治療後被迫出院,送嚴管一月。約束帶戴近20天,標站除頭十天外,與其他無差別。還好,他特殊病號,除早餐的泡菜沒給外,都享受新犯待遇。

孫恩明:一監區囚徒。因與同改言語不和,發生肢體衝突,送嚴管一月。來後遭原監區獄警輕微電鍍一次,約束帶戴近半月。

刁柯:五監區囚徒。因與同改語言不和,大打出手。在本監區遭獄警毆打,嚴管一月後,被傷者病情嚴重,監區包庇不住,上報嚴管,期限待定。

王昆:二監區囚徒。因不滿法院對他減刑判決、監區對他多次減刑上報資料,他出現消極怠工。在監區多次對他嚴管後,他碰頭自殺。於是送來嚴管。期限待定。

周小舒:四監區囚犯。因與同改語言不和,他向主管獄警反映。主管獄警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對他加戴腳鐐手銬,並對其侮辱性毆打,之後還兩次叫來特警(囚犯們叫他們是狼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追捕隊一下改成了特警隊,專門以暴力毆打囚犯而聞名。)對其毆打,並宣布對其在本監區嚴管一月,伙食標準按早一個饅頭,其餘兩餐各一兩,不得吃肉及零食。於是周小舒在1月30日當天絕食。隨後送來嚴管。

嚴管的頭兩天加穿約束衣。他繼續絕食,隨後監獄方將約束衣換成約束帶。在他絕食17天後的2月15日晚,他開始吃飯。組長說,他絕食期不算嚴管期,故以前的十幾天不算,嚴管從2月16日算起,加之沈儒警官要他寫認錯悔過書,他覺得他從開始就沒有錯,現逼迫他寫,他又出現情緒波動。好在大家勸,獄方不強逼,他沒絕食。到3月5日,他怕與母親約好的本月來探視,監獄方又以嚴管不讓探視,而母親多疑找監獄方鬧,於是主動提出與母親電話,讓她改月再來。這也是他向獄方表達願意合作的態度。同日下午,教育科的張科長找他談話,說他的嚴管期要延長一個月或二三月。3月6日,他情緒又不穩定,又開始一頓只吃一兩口粥(因獄警威脅他,絕食就是抗改。他不想抗改,只是覺得活著沒出路,就想死。),實際就是又絕食了,到3月13日晚,他身體虛弱,坐床上不小心掉到地下,將頭碰破皮,監獄方硬說他要自殺,便又給他穿上約束衣,也因此他被手腳用鐵銬銬在床上近24小時。直到我3月25號出獄,他仍然被穿著約束衣。同時,3月15日,他開始進食……

降秋:藏族,一監區囚徒。因議論獄警漠視囚犯每個月與家屬通親情電話的事,監室長粗魯干預發生口角。事後監室長向獄警反映後,獄警要他接受嚴管的處罰。他覺得要處罰,兩人就都該處罰。不能漢人打群毆的事不處罰,而我們藏人芝麻大的事,你們也要收拾。於是他提出異議,結果是,他被送來嚴管,被加戴15天左右的約束帶。

這是降秋第三次被嚴管,第一次是2014年因與其他囚犯發生口角,繼而肢體衝突,引起雙方十幾名老鄉圍觀叫陣而被嚴管;第二次是2016年,因與囚頭發生口角,多名囚徒為牢頭幫忙助陣,降秋情緒激動,與眾人發生輕微肢體衝突而被嚴管。

到嚴管組後,王姓獄警給他加穿約束衣,因降秋有心臟病請求免除這種處罰,不料獄警聽說他有心臟病後反面用電警棍杵著他的心臟,說:‌‌「有心臟病,我就是要給你治心臟病。‌‌」,邊說邊用警棍電擊他心臟的部位。降秋被打暈在地,獄警仍沒有放過他。在降秋醒來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時,獄警仍命令組長強制穿上約束衣,降秋拼命反抗再次昏倒,當他再次醒來後約束衣已被穿戴在身。降秋感到胸腹部撕心裂肺地疼痛,一次次要求看醫生,牢頭們以為他是無病呻吟,拒絕讓他看病。降秋在這種痛苦中熬了一周就再次倒下,監獄方才將他送到醫院。結果診斷為:脾臟破裂,胸肋骨一根骨折。降秋仍被穿著約束衣,一邊治療一邊被嚴管,直到一個月後回到他原來所在的監區。經過半年的治療和養病才基本好轉,但後遺症直到兩年後的今天仍然存在。

劉波:本監區囚犯,因無聊,畫監獄地圖被嚴管。奇怪的是,剛來時說他是獄政科批准的嚴管,但到一個月既沒考核(被嚴管人員期滿需監獄幾個科室聯合考核,合格了才解除嚴管)他,又不解除他的嚴管。自2018年11月20日到我2019年3月25日出獄,劉波仍被戴著約束帶嚴管著……他出獄後胃潰瘍大出血,經治療後,長期胃病。

嚴管剛來一個月,給他胃病專門熬粥飯,因為量很少,劉波擅自加我們吃的米飯,由於飯硬有時還夾生,劉波又一次胃大出血,急送四川監獄集中醫院住院,一個月後仍回嚴管組被嚴管。

本來想2019年2月21日左右,組長們通知劉波,監區準備解除他的嚴管,但主管監區改造的監區長,看他不順眼(劉波偷偷與我說話),就一直讓他被嚴管著……

以下兩例,雖不是嚴管,可甚是荒唐。其一,六監區的周明德(音),五十多歲,休息期間與楊姓(暫不點名)聊天,聊著聊著,獄警不高興了,馬上帶他進辦公室(其實是監區入獄警辦公室大門與辦公室通道上無監控的拐彎處),一陣鍍電與毒打……其二,沈宜(音),一監區囚犯,2018年大年三十晚9:30獄警睡覺收監不久,他突然疾病發著,他按警報器(監獄警報器囚犯不能隨便使用,必需經牢頭同意後方可使用。我監區兩囚犯,因沒經牢頭同意,擅自使用,結果是招來獄警鍍電毆打。我有兩次使用,也遭到喝斥警告),請求看病。獄警怪他打擾休息,他稍作解釋,便招來獄警二個多小時的毒打、鍍電折磨。雙手、背部傷痕累累。想像不出,獄警要多大的仇才會有這樣的發泄。

(三)牲口似的囚徒伙食

根據《監獄法》的規定,服刑人員的伙食實行的是實物量標準,按月計算,具體為:米麵18-20公斤;肉類2-2.5公斤;蔬菜16公斤;蛋、魚1公斤;豆製品1.5公斤;咸小菜1.5公斤;食油0.75公斤。

我們來看看,雅安監獄囚犯的實際伙食:

早餐,每天是適量粥+饅頭+少許泡菜(偶爾有紅油泡菜。我在此服刑118天,吃了二次泡菜,一次是2018年中秋節的紅油泡菜,一次是出獄的當天早上的鹽水泡菜。其他時間泡菜都被牢頭掐了。)

每周每日午餐、晚餐,一頓見肉,一頓純素+適量米飯。每周安排一天吃葷素菜,隔天就吃肉。葷素菜那天有1-3片肉(2厘米寬4厘米長0.2厘米厚)+50-100ml蔬菜(包括菜汁);而吃肉那天有5-10片肉(2厘米寬4厘米長0.2厘米厚)+50-100ml蔬菜(包括菜汁)。番茄炒雞蛋在這裡也算一頓葷菜。久不久的會吃一頓魚,份量是三五塊胡豆大小的魚肉或兩指頭大的魚頭+50-100ml三五塊母指大的黑豆腐魚湯。186天,我吃了四個雞蛋。有上級檢查或達標檢查菜品要稍變好點。這是我在雅安監獄服刑6個月零5天,做了三次(每次一周)隨機抽查統計結果,並且我也將此統計轉交有關部門,甚至訴願。(對了,聽新近出來的人說,伙食標準又下降了,因為經濟滑坡。)

囚徒被強迫勞動,完不成任務便受‌‌「軍姿標站‌‌」等體罰,而得到的是社會同等勞動強度應得報酬三十分之一。然後用這樣的報酬再去買監獄方提供的、價格與車站碼頭同等的、防腐劑超標塑膠袋肉裝食品,以補充營養的嚴重不足。囚犯食堂做的價廉物美的新鮮菜,大概沒利潤或利潤不夠厚被禁止。比如它賣2.8元一個的滷鴨蛋,而不賣1元不到的新鮮煮雞蛋,它賣24元一斤的袋裝加工花生米,不賣新鮮的散裝7元一斤花生米。囚犯中能買上食品的,因防腐劑等超標,胃病大量增多。不能買上食品的,營養嚴重缺乏。

(四)我186天牲口式地獄般的服刑生活

2018年9月21日我戴著黑頭套從眉州監獄被秘密轉到雅安監獄(轉監不通知家屬、律師,更別說會見。這都是我出獄後才知道的)。剛到監獄監區,說嚴管15天(我的嚴管生活:6:30-6:40起床洗漱上廁;6:40-7:00靜坐反省等待吃飯;7:00-7:15吃早餐上廁;7:15-8:00靜坐反省;8:00左右到晚7:00,除午餐晚餐上廁各15分鐘及10:00、16:00左右十幾分鐘的上廁所外,一律標站一小時,坐半小時;晚7:00-7:30看新聞聯播;晚7:30-8:30標站;晚8:30-9:00寫字;晚9:00-9:10等待洗漱;晚9:10-9:20洗漱上廁;晚9:20-9:30等待點名睡覺;晚9:30-次日6:30睡覺。整天沒放風時間,沒鍛鍊活動時間,沒看書時間,更不讓寫信)。由於李姓副監區找我談話,我不下蹲、打報告沒尊稱他監區長(只稱他為警官)等,他認為我有不服氣不尊重他的態度,他隨口將我解除嚴管期的條件改為:要我背誦‌‌「監獄服刑人員行為范‌‌」。我提出‌‌「其他兩監獄沒這樣逼迫我‌‌」的異議,他也置之不理。

15天嚴管滿後,說是10.1大假,等大假後再對我考核,考核過關後再說解除嚴管的事。

嚴管每天七個多小時的標站,左臀坐骨神經疼痛難忍,在進入19天,申請看醫生,經醫生診斷,我2-5腰椎輕微骨質增生,引起左側坐骨神經疼痛,不宜久站久坐,我從‌‌「標站一小時,坐半小時‌‌」改為‌‌「標站半小時,坐半小時‌‌」。20號又裝模作樣地組織了幾個獄警對我的考核。我拒絕配合這樣的考核。隨後,李姓副監區長把我每天洗冷水浴幾分鐘的時間改成三天一次,將我寫字時間改在晚9:00以後,這等於是,我寫字時間只有十幾分鐘了。

按‌‌「服刑人員規範‌‌」規定:採取正當方式和程序維護自己合法權益。接下來我分別向主管獄警、監區長提出了我的訴求。沒回音,我又給典獄長、省監獄管理局局長寫公開信,都沒回音。接下來,我又請求約見駐監檢察官及督察,也沒回音。我留夠了他們糾錯時間。到11月15號左右我才每天用他們給我的十幾分鐘時間,向省監獄管理局寫訴願的申請。

等到了11月30日,我寫好申請書早上剛交給主管獄警,讓其轉交,上午牢頭就藉故,說我插話接嘴,並用指頭使勁戳我左胸。我向獄警投訴,結果是遭來李姓副監區的辱罵及威嚇。大概過一小時,我左胸痛感明顯加重,到晚餐時更嚴重,我再三申請看病。後來監區長才同意我12月3號去看病。接下來二三天我左胸都明顯紅腫,說話、咳嗽、下蹲都疼痛不已。

12月3日上午10:00過,我看我們監區的衛生員帶著要看病的囚犯去了醫院,而沒人叫我。我向牢頭(他們叫組長)提出讓他們去問問監區長,他答應我今天一早去看病,為什麼還沒有安排。牢頭們拒絕不理睬。我又叫他們陪我一起去問問,他說也不去。我見20多米外的值班崗上有獄警值班,我就報告請求反映情況。多次打報告獄警沒反應,我以為遠了他聽不見,我就走過去打報告。這下可好,見我走過去,牢頭們就喊,說我脫離互監組。這一吼,七八名獄警從辦公室跑出來,監區長也在其中。他暴跳如雷,說我是罪犯,不認清自己的身份,並立即宣布給我加穿精神病人特穿的約束衣。我高高興興地配合他們穿好約束衣(我以前只看別的囚犯穿這刑具,我今天也正好嘗試),忍著左胸部的疼痛。

12月4日他們讓我穿著約束衣看病,看病過程中,醫生要我脫約束衣及上衣,目擊檢查症況,主管獄警阻止醫生這樣做,他害怕醫生將看到的病兆寫進病歷。檢查結果是,沒有內傷,沒有骨傷,只是肋間肌肉及軟組織損傷。我也曾告訴他們,估計沒大的傷,只需監區衛生員給我多吃幾天鎮痛舒經活血的藥就可以了,不必去醫院。醫生開了多久的藥,我不知道。衛生員告訴我,只有三次的藥(早上鎮痛藥+舒經活血丸,晚上同樣藥加一粒芬必得)。而實際衛生員給了我四次藥(4日晚按醫生開藥方給的藥;5日早給了兩片黃色的什麼藥;晚上按醫生開藥方給藥;6日早只給了一粒芬必得),他們給我調換藥、胡亂給藥成了不爭的事實。這四次藥吃了後,胃有些不舒服,時不時翻胃酸,這也讓我時時想起,牢頭與衛生員拿藥時的嘀嘀咕咕。接下來不再給藥,不讓看病,我拖了20多天才基本好。

約束衣穿到春節前的一二天,監區長找我談話,要我寫保證書,他便給我取下約束衣。我告訴他,我沒違反監規紀律,我不會像鄧小平那樣跟毛澤東寫保證書。這樣約束衣在大年三十晚上,從7:00-9:30脫了2個半小時外,一直到我出獄。

大年初四(2月8號)早上,按板報欄貼出的告示,所有囚犯七天的伙食改善,囚犯們早餐都在享受改善生活的待遇:吃油炸花生米。單單我們被嚴管人員除外。吃完早點,牢頭們還得意洋洋地將扣下應該給我們的,又吃不完的花生米帶往監室,以備不時之需。

我回到監室,立刻報警投訴:監區長等拉幫結夥對我打擊報復(因我提交訴願),用約束衣24小時折磨我,已近70天了;剋扣我們嚴管人員伙食等。值班副監區長接到我投訴,讓牢頭把我帶到他面前,他讓我蹲下給他講怎麼回事,我拒絕這種侮辱的談話方式,他便說,就是不給你們吃,你又能怎麼樣?!我又被帶回監室。

9:30左右,我上廁所慢,另一個監視我上廁所的小牢頭催我,我跟他理論一下,組長(大牢頭)立刻用及其下流的語言(我不便在此說出這些齷齪語言)辱罵我,我知道他是因我的投訴,藉以發泄。我不理他,上完廁所,我找到值班獄警繼續投訴。值班獄警只冷冷的一句話,他跟領導反映,便沒了下文。晚餐後,牢頭們將沒吃完的花生米分了些給我。我沒吃,留著第二天早餐,把這些花生米分給其他被嚴管人員吃。我沒吃一粒,因值班副監區長還沒發話讓我吃呢,我怎敢啦。

2月10日下午大約3:30左右,前天辱罵我的牢頭藉故說我靜坐東張西望(因我上午九點過喝的水,我一直沒喝,口渴,我想看看另一個牢頭來沒,再向他報告請求喝水。這牢頭辱罵我的問題沒得到解決,我不想激化矛盾,故不找他打報告請示),又製造事端,找我麻煩,大聲吆喝我。我斥責他‌‌「你有什麼權力管我,你辱罵同改,違反監規嚴禁第七條,還沒處理你呢‌‌」。他見我沒屈服他的意思,更是囂張揚言‌‌「罵你怎麼了,不服去告啊‌‌」,說著,又是粗話一串,我只有大聲報警,向獄警求助。這回監區長與一沈姓獄警,從辦公室來到我們體罰現場,在聽完我的投訴後,立刻命令我蹲下。我拒絕。他高喊‌‌「第一次喊你蹲下;第二次喊你蹲下;第三次喊你蹲下‌‌」,他嚎叫得很快,剛說完立刻用辣椒水直噴我眼睛。接著又命令我面壁,永遠也不要坐。在我再次不配合後,他命令牢頭把我往辦公室裡帶。我知道他們要對我用刑了。我極其配合地隨他們走向行刑室。

在獄警辦公室與囚犯活動區大門的通道無監控的死角,監區長掏出警棍,又命令我蹲下。我拒絕這種歧視侮辱命令,於是他用警棍劈頭蓋臉打了過來,與此同時,另一沈姓警官用電棒在我身上胡亂度電,還有一警官就負責將度打完的警棒換成充滿電的警棒,傳遞給監區長及沈姓警官給我用刑。監區長打了一會,也換成電度,他在我頭上將頭髮拋開再度電,臉上他也不放過。在他們行刑過程中,我始終保持漠視的眼神,並高喊‌‌「爽啊!感謝成全‌‌」之類(一則我知道了他們對其他囚犯是怎樣行的刑,我在這186天了解的就有近十多起獄警,這樣對囚犯行刑,他們在沒有監控的地方行刑,就是害怕檢查,或囚犯今後告他們留下證據;二則,我不用違規違紀就揭露了他們的本質。)。在行刑十幾分鐘後,大概他們累了,尤其是監區長吃得比八戒還肥,已是氣喘吁吁,停止了行刑。剛好典獄長也來了,他不但不批評這樣的暴行,還罵罵咧咧地抱怨我,要出去的人了還多嘴。這次行刑因我穿著約束衣,還起了一定保護作用。臉上頭上輕度灼傷外,就是左腿膝蓋上下被打,致使小腿淤血變青變腫,直到出獄後還沒有完全恢復(如圖,我出獄後的傷情照片)。

在行刑後,我左腿淤青變腫,行走困難,我多次請求看病,都遭到他們拒絕,大概是他們想留點證據。

就這樣我被像牲口一樣嚴管著,過著地獄般的生活,整整186天。

我在服刑這186天裡,整個監獄我知道的獄警打囚犯事件,就有近30起。七監區長期帶約束帶腳鏈的有近25人(其中多有被逼成精神障礙者)。加之以往被跳樓、被上吊死亡。這些只是雅安監獄踐踏人權的冰山一角。

通觀以上種種,雅安監獄,四川省監獄管理局,你們認為你們所做的,與習近平最近暢導的亞洲‌‌「文明‌‌」大會交流,會有毛的關係嗎?

責任編輯: 江一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20/0909/1498779.html